后来是外婆收养了他,当然那不是他的亲生的外婆,他当时就晕倒在她的家田里。刚醒来,好几个大人轮着来问他,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父母在哪里。
他把嘴给缝了起来,任凭大人怎么问,始终不肯透露一个字,因为他怕,怕他说了,他们会把送回去,他哪里敢回去,父母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保护他。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是如何熬过那段日子的,白天,独自应对大人各式的诱问,农户人家的男人粗鲁得很,耐心有限,他不肯说,是要打要骂的。晚上,独自蹭在角落里痛哭,为父母,为自己。
如果不是外婆挺身而出护着他,他不一定能熬过去。她把那群好事的男人又是打又是骂地给打发走了,说这是她的外孙,谁也不能欺负。
外婆要收养他,她家里头的儿子与儿媳妇,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们家本就不富裕,哪有这个闲钱再养一张嘴。
然而外婆不顾他们的反对,就是要收养他,因此,没少受儿媳妇的打骂。
外婆很快办了领养手续,甚至给他上了户口,他的名字从此就变成了钟之峻,钟是外婆的姓。
那段日子并不好过,外婆的儿子跟儿媳妇对他很是不待见,打骂是家常便饭,还有干不完的农活,睡也睡不够,如果不是外婆,他怕是连高中都念不完。
后来,外婆病了,她的儿子跟儿媳妇把她给扔在了外屋等死,有时连饭也不管,尖酸地问她怎么还不死。
后来,受不了他们的折磨,他放弃了读大学,逃也似地带着外婆来了青城,一边赚钱,一边给外婆治病。
虽然逃了出来,但他的灵魂似乎还留在那间有潮湿的脚丫子味道的黑屋子里。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总是梦到那里,在梦里总是挨打,总有干不完的农活。
现在这个女人却跟他说是无心之失,一句无心之失,如何能将那段阴郁的过往抹去。
白无颜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平静地回视他,“那你想怎么样,我爸已经不在了,就连当年的司机,也没几天命了,你还想怎么样?让我来偿还?是不是只有我也死了,你才能消气。”
那人发狠地盯着他,“对,没错,就是应该由你来偿还,你们白家欠了我们家两条人命,怎么也得偿还我们叶家两条人命!只有你也死了,我才能消气!”这番恶毒的话语,这从他的牙逢里迸出。“还有那个司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的身边被怨恨笼罩,很不吓人。
白无颜的嘴巴蠕动了半晌,似乎要吐出什么话,但实际上声音并未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