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缙彦心神急转,猛然跪下,对着大殿上的皇帝,磕起头来。
“献贼,你也有今天!”
范复粹哆哆嗦嗦跪下,老泪纵横,伏地不起。
“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啊!”
蒋德璟也是跪地,向着崇祯磕头,泪流满面。
“献贼、曹贼,你们也有今日!”
“高皇帝显灵,护佑大明天下啊!”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
殿内哭倒跪倒一片,磕头碰脑之声不绝,人人都是咬牙切齿、人人都是喜极而泣。
“朕以凉德,继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虏猖寇起。夫建州本属我夷,流寇原吾赤子。若使抚御得宜,何敢逆我颜行。以全盛之天下,文武之多人,无奈夸诈得人,实功罕觏,虏乃三入,寇则七年。师徒暴露,黎庶颠连……”
崇祯脸上挂泪,声音颤抖,却是中气十足,慷慨有力。
“……复致上干皇陵。祖恫民仇,责实在朕……遍告行间,仰体朕心,共救民命。密约联络,合围大举,直捣中坚,力歼劲寇……”
多年辛苦经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精疲力尽、心力交瘁,不意有一日,上天被感动,终于否极泰来。
崇祯如痴如醉,王承恩跪于他脚旁,也是泪如雨下。
日不思饮、夜不成寐、痛不欲生,大明天子的痛苦,又有几人知晓。
“献贼授首,君臣同喜。大家都起来吧,高兴一些!”
崇祯毕竟是天子,挫折不知多少,已经是司空见惯。
“王德化,献贼、曹贼的尸身,押解进京了吗?”
看到群臣纷纷起身,崇祯看了一眼王德化,微微一笑。
“回陛下,奏折和贼寇的尸身一起进京,所以才晚了些。尸身就在午门外,等候陛下处置。”
崇祯点了点头,回到御椅上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又有内侍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陛下,河南巡抚王泰有本奏上!”
“赶紧呈上来!”
崇祯精神又是一振,坐直了身子。
他倒要看看,今天是不是双喜临门?
看完奏折,崇祯沉默不语,王承恩偷偷瞟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
“把王泰的折子,传示一下诸臣。”
崇祯眉头微微一皱,刚才的兴奋疏忽不见。
“洛阳失守,福藩幸无大碍。王泰率军在洛阳大破李闯,俘获十余万,斩杀万余,李自成率其部两千余人,退往豫北山区,我军重新夺回洛阳。”
王承恩看着满脸兴奋的殿中诸臣,语气有些低沉。
“王泰的奏折里说,杨嗣昌杨阁部重病缠身,须发皆白,也不知……”
众臣的惊诧之中,崇祯缓缓开口,其对杨嗣昌的病情关注,胜过了洛阳城的得失。
殿内群臣都是羡慕嫉妒恨。崇祯和杨嗣昌君臣相知,宠爱有加,遍观崇祯一朝,没有一人有此恩宠,即便是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高起潜等人,也是望尘莫及。
兵部尚书陈新甲犹豫片刻,上前奏道:
“陛下,锦州之围,刻不容缓。王泰所部剽悍异常,又曾大破东虏于济南城下。不如召河南卫军北上,以解锦州之危。”
“这……”
崇祯帝不由得一怔,陈新甲此言有理,辽东战事,关乎国运,如果没有强军压阵,恐怕胜算不大。王泰练兵领兵有方,和洪承畴又同出秦军一脉,协调作战,难度不大。
不过,一旦王泰率军北上,中原空虚,杨嗣昌奏书,左良玉跋扈飞扬,听调不听宣,中原只有黄得功和孙应元,兵微将寡,恐怕流寇难以根除。
想起张献忠差点破了襄阳,李自成在洛阳城功亏一篑,崇祯帝沉思片刻,很快有了主意。
李自成暂且退去,河南地方可以养精蓄锐。这个时候,还是让王泰坐镇河南,保证中原的稳定。
“范卿,你们内阁合议一下杨阁部和王泰等人的功绩,在杨阁部面圣之前有个结果。”
崇祯面向内阁首辅范复粹,轻柔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发御前银两万两,司礼监秉笔太监王裕民、驸马都尉冉兴让等前往洛阳慰恤福藩。司礼监太监王德化带御医去杨阁部军中慰藉、犒赏三军。”
一番犒赏下来,杨嗣昌赏丝绢五百匹,黄金百锭、大红丝衣四套、蟒衣一袭、赏银五万两……
只不过,亲手斩杀张献忠的王泰,除了担任河南巡抚一职板上钉钉,似乎没有特别的奖励。纹银2,000两,斗牛服一袭,丝绢50匹,清汤寡水,不值一提。
年纪轻轻,贵为一省巡抚,这项荣耀,似乎他人难及。这样看来,犒赏反而是画蛇添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