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家的破产消息瘟疫一般传染开来。
所有人甚至来不及惊讶感慨两句,便发现自己腰上不知何时,同样系上了一根麻绳,拉扯着朝那下沉的漩涡中央陷进去。
燕城的豪门蚁群像是被什么人一窝端了似的,苟延残喘下来的零星几个大气不敢喘,生怕被误会有牵连。
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电话打通了没?”郑席君刚从外面回来,大冬天零下的温度,额头斗大的汗珠往下掉,短发的头顶热气直冒。
郑正摇摇头,手里的手机发烫,打了一天的电话,充电那头一直没拔下来过。可他心里发凉,不敢放松,生怕不注意就错过了临秋的消息。
“没有,临秋的手机关机了,临家的电话也没人接,学校那边他也没去,刚刚我去他家楼下喊了半天……没人应。哥,法庭那边什么结果?”
郑席君亦是摇头,“临叔……五年。”
他们已经尽最大可能活动关系,但是钱也好人情也罢,全都是扔海里不见水花的小石头。
郑正倒了杯水递给郑席君,“哥你别跑了,这么晚了,别人家都睡觉了。结果既然已经下来,再跑也没用了。”
“是,不跑了。”郑席君仰头牛饮了两大杯凉白开,抬手擦了擦额角,苦笑道,“也不敢再跑了,爷爷打电话给爸了,让他把我捆起来,严令禁止我再出去。”
“连爷爷都……?”郑正不由眉头紧蹙,眼眶发红,“临夏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他乱牵线!……”
“别骂了,省点口水。”郑席君脱下外套,一边解开衬衫一边往淋浴间走,“这事儿就是蒋氏杀鸡儆猴,临叔自己也贪心,怪不得谁。”
郑正点头,垂眸看了看手机,“嗯,我再打打电话看看。”
淋浴间里水声响起,手机那头仍是无人接听。
“哥……”
“嗯?”
“你说临秋是不是怕连累我们家啊?”
“……”
“我老觉得他其实就在家里,但是不愿意理我们,跟我装……你说他学校也没去,也不在咱家,平时除了这两个地方,他还能去哪儿?乔乔给我电话都哭了,她一个女孩子昨天夜里跑去网吧,挨家进去找临秋……可是还是没有……阿姨走得早,叔叔又进监狱了,这下临秋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鼻梁上的眼镜突然染上了一层雾气,一团又一团的热水滴在上面,郑正自言自语的泣不成声。
“别哭。”郑席君顶着大浴巾走了出来,伸手盖帽在弟弟的头顶,“既然你觉得他还在家,那我换身衣服,咱俩一块去他家楼下喊,再不行就守那儿,不信他不出来。”
“嗯!”
……
临秋悬吊着半边胳膊,坐在书房的大桌前。
原先这个位置是临霄的。
如今临霄不在,临家空无一人,临秋第一次坐在了父亲的位置上。
“班长,你来了。”
“李偲我知道你来了,别躲了。”
“欢迎光临……”
临秋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嘴里的台词一会变一个样。
昨晚他独自打车去医院挂的急诊,脱臼的胳膊复位后打了石膏。
医生本意是不必打石膏的,但他主动要求了,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跟李偲动手。
但是他清楚自己一个只会打打篮球,敲敲电脑的家伙,几斤几两根本不够李偲摔两下。
石膏既是防身,也是武器。
他知道李偲会来,说好七天,少一天都不算数。
他崇拜的班长向来说到做到……
“班长……”
“哎?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