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自寒凝立在不远处一动不动,望着眼前一双人就此阴阳两隔,听到他们那些惜别之言,不免触景生情。说到相思相忆,他本能想到那时在繁音馆的琴房里,他用一曲《探芳信》暗示她,兰膏渍红豆,便是相思相忆的滋味,他们都曾尝过,可最后,他舍弃了这段缘,不愿再陪她共饮情酒。
他犹记得断情之日,她在梅园也是这样伤心欲绝,哭着抱住他挽留道:“你今日这一走,我便不会再爱你,来年梅花再美都无关了,然而我可能……可能要用尽我的余生来忘记你……”
不再爱他,便是去爱别人。他当时不以为意,可如今见她抱着其他男人的尸首痛泣,久久不愿放开,若不动情,何以至此?
只是这一天,未免来得太快。
梅自寒看她的眼神夹杂痛惜和酸楚,心里却在暗暗嘲弄自己竟有了这些可耻的私心杂念,有些事他必须承认,原来,对于她是否真会移情别恋,他还是在乎的。
苏稚也在同一天,失去了一位挚友,尽管这位朋友曾算计过他,离忧暗中使的那些小伎俩,他其实都知道。所以他也始终是清醒的,在他多次劝诫而无果,甚至用自己的离开、退让,求离忧悬崖勒马,他却还是执迷不悟,苏稚就预感今日的悲剧已是避不可免——公主和离忧,轻则两败俱伤,重则必有一死。
离忧一死,恩怨已了,只是可怜了公主,她将在漫长的愧疚与追忆里度过。看她沉湎于失去离忧的悲痛里不能自抑,哭得那样凄惨,苏稚只觉得胸口发堵,紧接着就头脑晕眩,他在众人注视下捂胸倒地,不省人事。
“苏公子!”寒露见他昏厥,惊慌失措地呼喊起来。
谷雨惊觉后亦大声唤幽梦:“公主!您快看看苏公子!他流血过多,昏过去了……”
她们这一喊,才终于把幽梦喊回现实,她失魂落魄地从离忧冰冷的怀中抬首,看到苏稚面色苍白伏在地上,丫头们围着他,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形如枯死的心仿佛又瞬间复活,狂跳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