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誉注视着苏子卿,淡然一笑,“苏公子请。”
“不了,你先。”苏子卿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肩头,神色淡然,“你可以好好想,想清楚了再作。”
那多事的人又开了口,“苏子卿,你好大的口气啊,人家温公子出口成章,何需多想,你本事没有,口气倒挺大的。”
温亭誉轻轻一摆手,示意那人安静,便看向苏子卿,“看来苏公子今日是有备而来。”
“不是有备而来。”苏子卿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他面前,折扇一开,笑得一脸倨傲,“是我只要想,赢你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这样傲慢,果然还是那个苏子卿。
宋柔不由莞尔,她是知道的,苏子卿此话一点儿也不夸张。
苏子卿在文学上的造诣颇深,当年入翰林的时候,翰林那几位老学究把他当成宝贝一样捧着。
这样的人,谁又能晓得,他武功上也不逊色给武将呢?
宋柔上一世藏拙是为了生活,这一世准备冒尖了,也是为了生活。
那苏子卿呢?
他既然都决定藏拙了,也不顾他人如何编排自己江郎才尽,苏家江河日下。
又是什么,让他改了主意。
参加科考,高中状元,入翰林,拜丞相。
宋柔不甚理解。
不过苏子卿上一世,也算是传奇人生了。
这一世,她虽然不能与苏子卿并肩了,但也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思绪被一道温润的声音拉回,“既然如此,那温某就不退却了。”
温亭誉略一思索,便负手渡步,缓缓开口道:“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①”
众人皆跟着他念了一遍,便有人拍手称赞道:“好诗,好诗,江上千里浪花翻滚如雪,岸上一排排的桃花虽无言,却竞相怒放,春意浓浓。身边一壶美酒,手中一支钓竿,世上这样自由快乐的人有几个?意境颇深啊,温公子。”
虽然温亭誉没开口,宋柔就知道他输了。
但听得这词,宋柔轻轻摇头,便也知道温亭誉败的彻底。
其实还不如前面与他人赋诗的时候,所作的水平高,此词耽于隐逸、格调不高,渔夫的快乐翩然浮现,但是却隐隐有一股不思进取之意。
前世的这个时候,苏子卿并没有来参加这个赋诗会,所以温亭誉便也没多作这首诗出来。
“温公子,这是赋诗会,你作词怕是不好吧?”有人听得那拍马屁的人连诗还是词都听不出来,便皱了皱眉提醒了一下。
负责此宴的人立时解释道:“哎,不拘泥于这些,吟诗作赋,诗词歌赋皆可,哪里还局限个什么样式呢?去年丹阳郡主,不也作了首词嘛。”
众人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言。
苏子卿落到温亭誉身上的目光宛如刀刃一般,带着丝丝冷意。他的侧脸冷峻料峭,一双眸子如冬日里最冷的湖水一般。
他薄唇微抿,眼神带着清远疏淡,“温公子,我可让你重新再作一次。”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这是公然表示,他没将温亭誉的词放在眼里啊,或者说,他没把温亭誉放在眼里。
这样的狂妄自大,一会儿可如何收场?众学子面面相觑,看向苏子卿的眼神充满着鄙夷。
温亭誉向来温和,此时也不免有些不悦。
他正了正色,淡淡然道:“苏公子,与其虚张声势,不如作诗一首,让我们听听。”
“行,”苏子卿也不退却,漫不经心地将折扇丢回小桌上,冷淡的眼神在众人形色各异的面上一一扫过,轻笑一声。
便又沉了眼眸,提高声音道,“来人,伺候笔墨。”
这气度,倒不似个寒门学子有的。
竟有几分权臣的气度出来。
立时就有小厮送上来笔墨纸砚。
将宣纸铺开,毛笔在砚台里沾了墨,剐蹭了几下,提笔洋洋洒洒在宣纸上落字。
凑上来的学子们纷纷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