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伯好心收留自己,顾念着家父与他的同窗之谊,此等情分,自己怎能在人家的屋檐下,去窥这一缕明月之辉呢?
自己与二姑娘从未见过,她竟能一眼才出来自己是谁,倒真是聪慧过人,果然是能做出那首《如梦令》的奇女子。
至于她如何猜出来的——
她的眼神在自己的衣裳和手指上停留过。
那就应该是判断过自己的衣料普通,手上又没有习武之人的薄茧,定然不会是扬州知府之子宋善予了。
江澈敛了敛眉,提步继续朝书房走去。
刚进了书房,就看见自己的伏案坏了一只脚,伏案上的东西也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
而自己旁边的那张麒麟兽伏案上,趴着一位容貌昳丽的公子哥。
江澈稳住心神,绕过宋善予走到自己的伏案前。
蹲在地上,看着那些书本上竟然浸了墨泽,江澈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濒临爆发。
宋善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要是你,一股子寒酸劲儿,就不会出来丢人现眼,仗着你爹当年与我四叔同窗几天,就还真舔着脸住了进来。”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侍郎府,你懂不懂?我四叔在朝廷为官,我父是扬州知府,我们一大家子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你是个什么?酸秀才?”宋善予毫不留情地讽刺,“小门小户,一穷二白,你怎么好意思住进来,还和小爷我一个书房?你配吗?”
江澈痛心地抚着被墨迹浸得看不出文字的书,“宋公子,你有一个好名字,却配不上你的名字!”仟千仦哾
宋善予一听,登时一怒,“呸,你这穷鬼,是不是想挨打啊?我是练家子,你是个什么,哦,也是,你家徒四壁,怎会为你请得起师傅?瞧你穷酸的那个样子,还好意思对我评头论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离秋闱不过三天了,江澈最终压下了心底的怒火,眼底的火焰消散下去。
他将书本一一捡起来,平心静气道:“宋公子不过气大人夸了我,却没夸公子,最后三天了,我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好温习,也不会去找宋大人讨教一二。”
乍然被人戳中心思,宋善予的脸烫得厉害。
“瞎说什么?”
“是不是瞎说,你我心里都清楚。”
收好自己的墨宝文书,江澈往门口走着,头也不回道:“宋公子与其想着怎么羞辱我,倒不如想着如何将你手里的那些书看完。”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身后只剩下宋善予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由再一次感慨,他有一个好名字,却也辜负了这个名字。
人之初,性本善。
看得出来,他的父亲寄予了他厚望。
而宋善予,注定要辜负这份期待了。
一想到临行前,父母殷切的眼神,江澈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不与宋善予计较,一心扑在科考上!
和宋善予逞口舌之快,哪儿比得上温习两本书来得更加有用?
回到房间,江澈将那些书展开,取出新的本子来,抽出毛笔蘸了墨汁儿就在上面行云流水地写着字。
幸好他熟背这些书,所以哪怕书上都是大片的墨泽,也不影响这些熟记于心的知识在脑海中浮现。
而今在考前临摹出来,也就当是考验自己有没有记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