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忍得住,春华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洪水一样决堤出来,脸上满是泪珠。
她不敢发出声音,只敢在姑娘的身后垂着头流着眼泪。
正好秋实刚从酒肆收尾回来,看见了这一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姑娘手里那件普通的喜服和春华的眼泪,心里头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个两三分。
“姑娘也在,我为姑娘打水来洗漱。”
“去烧点洗澡水吧。”
宋柔轻声道:“我要沐浴。”
说完后,拿起春华手中的喜服,转身就进了房间里头,将房门关上。
秋实看见那身影进去后,才敢小声上前问道:“春华,可是姑娘过几日要成婚了?”
“什么过几日!”春华咬着牙恨恨道:“明日就出嫁。”
“明日?”秋实一声低呼,“怎么这么仓促!这可是......可是正儿八经官宦人家的姑娘成婚......哪儿有新娘子成婚前一天才知道自己明日就要出嫁的!”
“主君却觉得这很正常,还算姑娘不体贴他和主母娘子忙。”
秋实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为她擦眼泪,“好了,你不要再哭了,等一下姑娘看到了也难过。”
春华揪住了秋实的袖子,一边擦鼻涕一边问道:“秋实,秋实你说,为什么我们姑娘这么好,命这么苦......秋实,从前的姑娘温柔又单纯,如今却被逼得......”
秋实顾不得嫌弃她拿自己的袖子擦鼻涕了,急忙就用那沾了鼻涕的袖子捂住了她的嘴,“你给我小声点!姑娘在里头,别让她听见了。”
春华的眼睛瞪得老大,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秋实拉去烧水了。
房间里的人,其实一直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她们这样说话。
是啊,她多委屈啊。
也多可悲啊。
盛京城的官宦人家,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样可怜的官宦小姐了。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大红喜服,走线粗糙,布料普通,这样的喜服,又是拿去衬托她那嫡姐的。
这样的喜服,经了阿父的手,竟也还能送到自己的手里。
她再怎么和嫡母对抗,和嫡姐抗争,却从未对着自己的父亲亮出来身上的刺儿。
而今,在自己大婚的前一晚上,她却想将身上的枷锁都扔掉。
那些压抑着自己、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儿的枷锁,通通都扔掉......
春华和秋实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家姑娘正端坐在桌前,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地画着牡丹的花样。
而地上,是一件被剪得七零八落的衣裳,依稀还能辨认出来是一件大红喜服。
两个人心下一惊,对视了一眼。
春华走上前去问道:“姑娘,你在画什么呀?”
“春华,我记得你会刺绣。”
“是了,姑娘。”
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春华心里又是一阵心酸的感觉,她柔声道:“只要姑娘不嫌弃婢子的绣工不好,婢子是很愿意为姑娘缝制一件衣裳的。”
秋实也走上前来,“姑娘,婢子也会一点儿绣工的,可以和春华一起。”
宋柔的手微微一顿,面上依旧淡然如水,她轻轻勾了勾嘴角,“还好我有你们,那就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