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苏子卿出书房的时候,脚步比平时迟缓了许多,也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了,他才会有些缓慢,还是他心里揣着心事,心事重重以至于步履沉重。
低垂的眉眼盯着脚下,看不出他半点情绪,走到了后院之中,望着屋子里昏暗暗一片,他驻足而立。
月光柔柔地洒在他的脸庞,将他氤氲在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他的眼中带着雾气,周身带着雾气。
半晌,他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深吸一口气,朝着房间走去。
走到菱花门前,苏子卿推了推门,这才发觉门不似之前那样容易推开了,被人从里头上了门闩。
他静了一会儿,轻轻开口,“柔儿,我知道你没睡。”
宋柔闻言,蓦地睁眼,她没敢弄出动静,就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盯着床榻内侧。
“我能听出来你的呼吸声,”苏子卿在门外说道:“我今夜来,是有话要与你说,你开个门好不好。”
里头仍旧没有动静,倒是屋檐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闻溪瞧见自家主子大半夜忽然过来,本就觉得挺惊讶的,待他听见主子在门口求和的时候,他是坐不住了,这种情形之下任谁都会走开,给这对璧人一个说话的机会的。
闻溪走了之后,苏子卿才继续开口道:“柔儿,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我承认,我很自私,我心悦于你,不问你是否愿意,就将你绑来我的身边了。”
心悦?宋柔拥着锦被,唇畔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他默然一会儿,声音微哑,“回忆起我们的过往,你好像总是不信我对你的感情......”
猛然间,苏子卿忽然想到了什么,“柔儿,你好像总以为我喜欢的是另一个人?”
这句话一出来,宋柔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得她无法呼吸。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让你有了这样的误会,但是柔儿,真的,从始至终,我一直爱着的人都是你。”
他说完,不见屋内的人有反应,便也知道自己空口无凭,又解释道:“柔儿,你幼时,是不是独自在灵山走失过。你还记得,你当时捉鱼烤给一个男孩吃吗?”
宋柔愣了一下,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幕的。
“我捉不来鱼,是你捉来的鱼,我们一起拿柴火生火起来,一起将鱼串起来放在架子上烤,你烤的鱼就是金灿灿的,外酥里嫩,我烤的鱼就是......”苏子卿轻轻笑了笑,“黑黢黢的一坨,你还笑我来着,你记得吗?柔儿。”
宋柔从回忆里抽出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
“我回去后,就为你做了一幅画,便是你下水捉鱼的样子,那画就挂在我书房,我常常会拿起来看的。”
“你说什么!?”
宋柔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愕。
苏子卿终于等到了宋柔给出的反应,他的手抚上了门框上的菱花,“柔儿,你若是不信我,大可等我们一起回盛京的时候,我给你看那幅画,当真就是你捉鱼的模样,你看到那幅画,兴许能够回忆得起来,我们当时......”
房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了,苏子卿怔了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的斗篷随意披在肩头,一头乌发如墨般倾泻下来,看起来照旧是端庄沉静的模样,只是这双潋滟的美眸里却闪过一丝慌乱。
“你书房,有几幅画?”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