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虽然离镇上不算很远,但好歹有一段距离,所以等她到铺子里的时候也就不早了,宋锦绣刚到胭脂铺,就看到一位云鬓雾绕的贵妇人走进来,只是今日的她不再用轻纱覆面,而是大大方方额将脸庞坦露在阳光之下。
如宋锦绣当初揣测的一般,梁夫人的脸果然是过敏所导致。
其实皮肤过敏带来的红肿刺痛这种在古代人看来是“不能见人的恶疾”,在现代看来普遍无比,即使是精通各种护肤美容知识的宋锦绣,也会偶尔过敏。
古人因为对过敏一无所知,才格外惧怕。
梁夫人这次来胭脂铺是因为之前从宋锦绣那里买的美容液实在不够用,便想过来再买几瓶备用,没想到她和这救脸恩人的缘分如此之深,又见了面。
梁夫人遂拉着宋锦绣的手不肯再放开,也不嫌弃宋锦绣一身乡下人打扮,喜道,“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地方竟然卧虎藏龙,多亏了宋娘子才得以见人,唉……若是那副模样不消,真不知道从此该怎么示人!”
两人来到偏厅小坐,宋锦绣谦虚道,“无他,是夫人自己痊愈的也说不定呢,那美容液只是起个辅助作用,恢复如初还是夫人自己的功劳,说到底还是命中运福双全。”
梁夫人被宋锦绣哄的掩着袖子呵呵直笑,何尝又听不出来这话是在恭维她,“宋娘子为人爽利不扭捏,这讨好的话也说的巧妙……想必,杨掌柜已经跟宋娘子说过我是谁了,我家夫君在官场上行走,虽说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府县太令,可也在这里留不久了,”说到这里梁夫人往高处看了看,宋锦绣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暗示她梁大人还要高升。
“我们这种人家,一子一女,一草一木,无不是不为夫君做衬打点交际的,所以更感激宋娘子,这恩情我记下了,日后还有打交道的时候,宋娘子,只是有一句话说的好,池浅困鲲鹏,山低绕凤凰。”
梁夫人说完这话便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水,起身离开,走之前不忘嘱咐宋锦绣,若是研制出了什么新品尽可拿来与她试。
尽管梁夫人有心行事低调,可今天这一幕还是被有心人看到了眼里。
梁夫人的车马离去后,一个短打装扮肩上挎着抹布的小厮从墙角里慢慢的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直到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放心离开。
那小厮刚进了自家后院,迎头而来就是一脚,“叫你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不是说亲眼看到梁夫人的脸烂了吗?怎么过了两天就自己好了!废物东西!”
骂人的掌柜姓孙,开的也是一家胭脂铺子,和杨掌柜的云蝶轩就隔了一条街,这么小的地方居然开了两家胭脂铺子,势必客人就会被分散,久而久之,孙掌柜的这家铺子就落了下风。
他哪里肯甘心,连做梦都想扳倒另一家铺子。
好不容易让他逮着机会,收买了梁夫人身边的仆人,让那仆人换了梁夫人从云蝶轩买走的脂粉,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梁夫人的脸出了问题,第一时间自然而然会想到是杨掌柜做黑心生意进一些廉价脂粉以次充好,这才导致自己烂脸。
梁夫人那是什么背景?若是她出了事,杨掌柜的云蝶轩还能开得下去才怪。
孙掌柜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中间蹦出了个宋锦绣,误打误撞治好了梁夫人的脸,还给杨掌柜的铺子打出了点小名气。
小厮被孙掌柜一脚踹的直吸气,还不忘把看到的东西一口气说出来,“老爷,我可看清楚了,梁夫人现在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云蝶轩的生意还更好了,梁夫人的车马刚走,去抢货的人就排了老长的队!”
孙掌柜气得把手里的铁核桃捏的直咯咯作响,脸上横肉发抖,片刻后又吩咐小厮,“去,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人闹起来,就说……”
小厮赶紧附耳细听。
杨掌柜这边却是趁着“医好梁夫人”的名头名声四起,跟他订货的单子翻了不止一倍,杨掌柜心里也有打算,物以稀为贵,故意拿出少量的美容液来,让大家排队预定。
生意更是火爆,排队的讹人几乎站满了半条街,甚至还有人不惜出重金抢购一个购买名额。
宋锦绣正跟杨掌柜谈着接下来的合作,只听到铺子外面一阵吵嚷,排队的人本来就很多,再加上忽然涌过来一些看热闹的好事者,脂粉铺子门口一下子就变得水泄不通。
宋锦绣和一众铺子里的伙计连同杨掌柜被堵在门口,进出不能。
她细听片刻,只见一个满脸红疹的小丫头坐在地上哭喊,“就是从他们店里买的美容液,你们看看我这脸,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见人了,我才十三,难道要顶着这张脸过半辈子吗!”
看热闹的群众义愤填膺,攥紧了拳头,“就是!得让掌柜给个说法才行啊!”
“我怎么记得前段时间也有人说他们家的水粉用了烂脸……”
“对,我也记得!”
“哎呀,可不敢再买了!”
“女人家家的,少花钱败家吧!”
小丫头一边哭喊一边余光打量着铺子里人们的反应,一见到杨掌柜露面,立刻从从地上爬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到杨掌柜面前,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你们家的美容液用了烂脸,今天要么给我个说法,要么咱们就去见官。”
说罢从内襟里掏出个小琉璃瓶,泄愤似的扔到地上。
宋锦绣心中生疑,这美容液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换过配方,怎么能治好梁夫人的脸,到了小丫头这里就烂起脸来?
难道是她在制作过程中误添了什么别的东西?
宋锦绣捡起瓶子打开闻了闻,倒在手心两滴美容液检查了一下,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异样,宋锦绣忍不住皱起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