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行吗?”方阔在电话里问。
“刊出去你就知道了,”乔纭似乎在吃东西,说话有点含糊不清,“你们这么大的小孩,最容易被人带节奏,我们正经报刊的报纸都这么报道了,那些熊孩子还不得吓一跳,进而彻夜反省自己,痛哭流涕……哦这倒不至于,不过长个教训应该是够了。所以才说,媒体人要有良心,传递给大众的价值观不能歪……”
“等等,”方阔急急打断她,视线盯着报纸最后一段,“有遗书?崔欣宇留遗书了?”
“你语文平时考多少分?”乔纭语带鄙视,“阅读速度着实令人担忧啊,我还以为你看见了没往心里去呢。”
“别打岔,”方阔急了,“遗书在哪?我怎么没听说有遗书。”
“遗书是有的,不过家属不让公开,我同事从警方那边看了照片,”乔纭的语气不紧不慢,“具体内容我就不说了,反正那孩子的死主要在于学校和家长,跟萨爽没关系。”
“有遗书为什么不公开!妈的他们知道萨爽因为这事都被人说成什么样了吗,”方阔瞬间火大,“必须公开,凭什么不公开,怪不得学校和家长全都不吭声,弄了半天是让萨爽在这给他们背锅呢,他妈的!”
“哎哎哎,你别瞎激动,”乔纭赶紧打断他,“家属有这个权利要求遗书不公开,反正文章里已经把事儿和道理都差不多说清了,你别再找事了啊,再弄出幺蛾子来,我可不管善后。”
“遗书能弄到吗?”
“你说呢?”
“想想办法。”
“人家属都说了,不公开,还能想什么办法,要不是借着记者的身份,我连瞜一眼都瞜不着。”
“里面有没有关于萨爽的内容?”
“好像是有一点,主要是我同事看的,我没细看。”
方阔一下有了希望:“你还记得具体内容不?”
“方阔,你觉得我有毛病?好好的去记人家的遗书?”
“不是,你先别急,”方阔此刻有求于乔纭,不得不把语气放软,“我是想让萨爽知道崔欣宇都给她留了什么话,不然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你等等啊,我想想。”
方阔立马屏住呼吸,举着手机老老实实等着。
过了一会儿,乔纭说:“想不起来了。”
“……”方阔忍了又忍,把到嘴边的脏话硬给咽下去了。
“反正大概内容就是说萨爽是她在学校唯一的朋友,还说什么踢足球啥的,具体记不清了,”乔纭开始不耐烦,“你自己随便编点差不多的告诉萨爽不就得了,反正她也看不到遗书。”
“谢啦,”方阔着急要挂电话,末了,语气突然变得有点别扭,叫了她一声:“姐。”
一声姐,让乔纭在电话另一头蒙了很久。
从小到大,方阔亲口叫她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突然的一声姐,让乔纭毛骨悚然,总觉得方阔压根没听进去她说的话。
——
崔欣宇家在申城市下辖的一个县城,叫和清县,和平临县挨着。
出租车停在汽车站门口,方阔和许知琢先后下车。
“这儿应该只有一个汽车站吧?”方阔看着手机里的地址,“汽车站旁边,育才路往里走,第三个胡同右拐,第四个院子,红色大门……”
方阔还在念叨,许知琢已经朝着汽车站外面推小车卖冰棍的大妈去了。
大妈见有人往跟前来,热情地吆喝:“要冰棍不?”
许知琢走到跟前,先低头扫了一眼冰柜里排得满满的冰棍,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婶儿,崔欣宇家是在这周围吗?”
大妈的脸色变了一下,转头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孩子,你们打哪来的,是欣欣的同学?”
“嗯,我们是她同学,”许知琢从冰柜里挑了两个雪糕,“这俩多少钱?”
“五块,”大妈接过钱,上下打量了许知琢一遍,“你们是来……?”
正说着,方阔也过来了,许知琢递给他一根冰棍,方阔边挠头边向两边张望:“育才路应该在左边吧。”
“我们想来看看崔欣宇的爸妈。”许知琢对大妈说。
“哦……”大妈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许知琢从这眼神里捕捉到一些内容,顺坡下驴地微微低下头,表情有些难过:“婶儿,欣宇不在了,我好几天没睡着觉,就想来看看……看看她长大的地方……她爸爸妈妈这段时间肯定很难熬,我想看望一下他们,尽点心意。”
大妈的表情果然变得悲悯起来,叹了口气:“欣欣这孩子……”还没说完,话锋忽然一转,抬头问许知琢:“孩子,欣欣在学校该不会是跟你早恋了吧?”
许知琢没立刻回答,顿了顿,低头说:“婶儿,欣宇没早恋,她一直都是个好学生,是我偷偷喜欢她……”
方阔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俩人,即将张嘴时,许知琢一把摁住他的手:“所以,为了不让人误会欣宇,我就找了同学,一起来看看欣宇的爸妈。”
大妈了然点头:“也是,欣欣是个好孩子,学校里有人喜欢这也正常。”
“婶儿,您能告诉我,欣宇家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