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祁嘉述感觉不太自在,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手还没放下来,就听到有人小声低呼:“看到了吧,那手,就是他!”
祁嘉述有点后悔,萨爽早说过让他不要过来,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他想着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没人会记得他了。
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围观的人一波接一波,祁嘉述有些着急地抬头往校园里看了一眼,期盼能看到萨爽的身影,结果没看到萨爽出来,却因为抬头往里看这个动作,引得正往校门口走的学生又是一阵骚动,好些人已经举起了手机。
尽管很久之前,萨爽已经跟他解释过,说别人喜欢围观他,拍他,是因为对他好奇,不是出于恶意,但这种如同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被人围观的不适感还是让他莫名觉得烦躁,不管那些人的目光到底包含什么内容,他都不喜欢像这样被人盯着看。
所幸,萨爽很快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从看到萨爽的那一瞬,他的眼神便带了笑意,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就像雾天见了太阳,瞬间消解。
萨爽一开始慢悠悠地走在人群中,看到祁嘉述后,神色一惊,下意识了了四周一圈,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到了祁嘉述身边也不抬头看人,直接一把抓住祁嘉述胳膊就埋头向前走。
祁嘉述也不说话,就这么任她拉着,一直走出去差不多五十米,萨爽才放慢脚步,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校门口,慢慢松了口气:“还好没人围观。”
祁嘉述伸手摘掉口罩,另一只手遮在萨爽头顶帮她挡住太阳:“晒不晒?”
“不能摘,”萨爽火速把口罩重新给他戴回去,紧张地环顾四周,“小心让人看见。”
“班长和方阔没跟你一起?”
“没,争鸣说她还有几个问题要跟老许讨论,方阔跟人打篮球去了。”
俩人沿着小路往家走,窄窄的胡同里有两三个小孩在踢球,球飞到萨爽脚边,被她一脚踢回去,小孩们迅速挤成一团开始抢球。
才刚萝卜头高的小家伙们你争我抢,萨爽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下午想踢球吗?”
“……不想也得想啊。”
“要不,去看比赛吧。”
“比赛?”萨爽视线还停在那群小孩身上,“什么比赛?”
“青少小组赛,今天下午是循环赛最后一场。”
萨爽不吭声了。
“不想去?”
“不是……”
她是担心会遇见刘老师他们……
从出事到现在,刘老师给她打过几次电话,最后一次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后来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祁嘉述早已猜到她在想什么,“刘老师也在,今天是星星之火对嘉慧俱乐部U17队。”
“嘉慧俱乐部?”萨爽惊讶。
“嗯,U17是他们的青训队,往年不参加青少联赛,今年是第一次参加。”
“那应该很厉害吧,星星之火会不会输啊?”
“申城赛区的分组是按上一年的成绩分的,星星之火去年进了全国前八,所以在A组,嘉慧U17去年没参赛,今年也在A组。”
也就是说,嘉慧U17的实力已经强到,不需要历史成绩也能分到A组。
萨爽问:“那他们之前为什么不参加?”
“不知道,代晨说,U17主要是为了给嘉慧职业队输送人才,之前只参加俱乐部内部的常规训练赛,有时候也会直接对阵嘉慧职业队,比赛强度远超青少联赛。”
那么问题又来了,萨爽问:“那他们为什么要参加这次青少联赛?”
祁嘉述摇头:“具体动机不清楚,不过我推测,可能是考虑到U17的队员不可能全都顺利进入职业队,被淘汰的人还得考虑其它出路。有青少联赛的成绩,能参加大学特招。”
“哦。”萨爽的情绪突然变得低沉。
这原本也是她的人生规划。
而如今,联赛没参加成,高考也希望渺茫。
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连冯登这样整天嘻嘻哈哈的人都开始为迈入高三焦虑,她又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萨爽,”祁嘉述突然喊她的名字,语气莫名郑重,“下午的比赛,星星之火很难赢,你想帮他们赢吗?”
萨爽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帮他们赢?”
“对,你帮他们赢。”
什么意思,她明明已经没有参赛资格了啊。
萨爽表情困惑,困惑中又带着一点不可置信,祁嘉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刘老师给你保留了一个替补的名额。”
远处的小孩们踢着踢着,球又滚向萨爽这边,没人过来抢,全都干等着萨爽还像之前一样给他们踢回去。
萨爽没动,呆呆地立在原地,从胡同穿过的风仿佛一瞬间静止了,足球骨碌碌从她脚边滚过,像自己长了腿似的,一直滚向胡同口。
“球跑了!”一群小孩大呼小叫着跑过来,从萨爽和祁嘉述中间穿过去,哄哄嚷嚷地冲向那颗差点逃跑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