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长生,何其之难!这几百年间,也只有正一祖师白日飞升,其他得道的凡俗中也没有传闻......”
“所以正一观中道士也与世人没有区别,只是懂些道法,纵情声色人间罢了!”
陆安平说着,面色也黯淡几分,这番话完全有感而发。
先前听闻茅山紫阳观主陶崇昼年过八旬,才至腾云境,成就真人。
从夷陵正一观中观察所见,各地正一观主道法修为大约也不超过此,或许龙虎山有些晖阳、乾元境的高道,可要成仙大约是难于登天。
“陆兄弟说得有理!”
张亚沉吟了声,若有所思道:“不过正一观遍及各地,也总算做了些好事!”
“喔?”陆安平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火光将张亚面孔映得发亮,只听眼前书生缓缓说道:“读书人不谈怪力乱神,敬而远之,可惜村舍信仰淫祀的,不在少数!”
“江南一带有狞瞪鬼,专门吃人肝,有些愚民便常绑些过路人,剖了肝祭祀,我屡次劝阻乡人,都没有用!”
“甚至还有些地方,祭祀狐仙、黄大仙、蛇精之类的......”
这么来看,夷陵正一观那些道士也并不全无来由......不过此地离夷陵城不远,须得找一处隐秘所在,打通九窍......
陆安平点点头,心中暗想,对张亚所说的淫祀,倒没放在心上。
片刻后,他想起什么,伸手入怀,指尖还没触及五阴袋,身躯便不由得颤抖起来,寒意从腹部升起,进而弥散周身。
“陆兄弟,你怎么了?”张亚脸上现出一丝惊疑,忙关切道。
“不碍事,还是那先天的隐疾!”
他微笑着,心念一动,手中便多了三枚银锭,“张大哥,此处离长安还有一两千里,这三十两全当盘缠!”
他曾经历灾荒,知晓银钱的好处,八九年来一意攒钱,后来得桃花教余霜的馈赠,才有些身家;见眼前这位宽厚潦倒的书生,不禁有些惺惺相惜。
“呀——”张亚眼角闪过一丝亮色,随即摆摆手,“可使不得,使不得!”
“这有什么?”
寒意涌彻,陆安平勉力镇定,颤声道,“不瞒你说,我那位已故的伯父便也是私塾教习,与张大哥些像......”
“再者,我平白吃了你一只番薯,怎么也该有些回报?”
不远处那头灰驴打了声响鼻,火光中,张亚迟疑了片刻,那三枚银锭便被塞入手中。
“陆兄弟,你这手怎么变得如此的凉,简直像冰块一般!”张亚没有推辞,声音有些惊慌。
“那隐疾——”陆安平轻吸几口气,道,“时常半夜发作,挨过就好......”
“张大哥,我闭目坐一会就好,你不用过分关心,也不要打扰便好!”
他笑了声,向忙欲起身的张亚道。
......
......
月过中天,寒风轻拂,陆安平坐在篝火旁,早已入静。
从腹部升腾起的寒意涌彻全身,丹田附近那颗白色寒珠却并没有异动;唯有祖窍之中,那金乌扶桑图再度现出,有如桑叶、透着盎然玄意的扶桑叶氤氲着,化出阵阵暖流,盈满周身。
如今扶桑木显化,暖流比先前更盛几分,可惜无论陆安平如何尝试,总归无法控制扶桑叶,唯有看着扶桑木将日轮托起,三足金乌盘踞正中。
“毕竟是广成子所传的先天符图,单是乔大叔种下的化影,也蕴含不少生灭变化的至理!”
汩汩暖流渐渐汇至四肢百骸,滋润着被寒症折磨的身躯,陆安平正想多徜徉一会,体味金乌扶桑图所化暖意,忽然觉得肩头一动。
他缓缓睁开眼,便见张亚神情慌张、面色也有些泛白,支支吾吾地道:“陆兄弟,本...不想打断你......”
“方才我在篝火旁读书,感觉那头驴躁动不安,定睛一看,那边...那边出现了鬼火!”
陆安平眉头微皱,略微搀扶着身躯抖动的张亚,同时顺着其颤抖的右手望去。
果然,旷野中升起一团浓绿色火焰,拖着条长尾,寒夜中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