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正圆,高高悬挂在天上,周围连一点星光也无,耳畔也只听到阵阵风浪、以及船舱中此起彼伏的鼾声。
几天来,陆安平一直担心黑鱼寨的出现,等见到月光下疾驰而来的舴艋舟时,心下反而安定了。
吴英男当即反应过来,却没有慌乱,低声应了声,眉目透着几分关切,跟着一路跑回舱内。
从长安到洞庭这几千里,也难为吴姑娘了......
陆安平暗叹了声,转头望见那六七只舴艋舟竟齐刷刷停下,在不远处颠簸着,每船有两道人影,黑衣劲装打扮,手持明晃晃的大刀,看不清面容。
正中那条除持桨的着黑衣外,却是站着一位华服青年,腰间佩着柄寒光莹莹的长剑,身侧是道佝偻身形,灰衣、瘦弱,一动也不动。
“柳迟果然没说错!”
陆安平轻吸口气,寻常几个世俗武夫倒不在意,但中间船上两道人影明显不凡,令他想起柳迟所说黑鱼寨道术高手、乃至黄鹄山上的修行人。
没有半分迟疑,他将丁甲神术运起,随着九窍贯通、迈入凤初中境以来,这门炼体之术第一层境界堪堪圆满。
加上与日长生册吐纳日精的道法,五脏六腑略带暖意,如初阳升起,炉鼎比先前强盛了几分。
“黑鱼寨办事,哪一路的?”
显然,众水寇也没料到船头站着位青衫人,手持藤鞭,看来来极不好惹。
陆安平并未回答,眼神环视了圈,仍旧落在正中那条舴艋舟上。
“阁下是何门何派?”华服青年声音阴柔,语气带着不屑。
说话间,长剑晃了晃,鞘上纹饰流动,青年有意示威;倒是旁边灰衣人悄悄侧过身,似乎在凝神细听。
“无门无派!”
“既然是散修,也该知晓洞庭湖上的规矩!这船我黑鱼寨看上了,莫说你寻常散修,便是正一观的受牒道士也不能插手!”
话音刚落,华服青年一挥手,半空中便刷刷飞出六七道钩锁,牢牢将船沿钉住,而后轻舟如飞,将距离拉近,显得熟练之极。
陆安平这才看清那华服青年,面容生得阴柔,尤其那双眼睛,透着股说不清的淫邪。
身旁那灰衣人年迈,大约有五六十岁,两眼与乔大叔瞽目毫无二致——原来是个瞎子,侧身大约在听声辨位。
还好,这两人境界像是没到驱物御器的层次......
陆安平在夷陵城与正一观黄帔道士斗过一场,又得浩阳符箓,加上遁甲宗几道法术、几样法宝,自信能应付得来。
“宵小之徒,得了道法传承,却在洞庭做些劫掠之事!”
他叱了声,便听得鼻息声中似有异动,回头瞥见桅杆边影影绰绰,似乎是船家在窥探。
下一瞬,十几名黑衣水寇悄无声息地摸上,似乎很擅长分进合击,漫天刀光闪过,仿佛从四面八方袭来。
可惜这些世俗武人鲜有到先天境界,在陆安平眼中,动作仿佛慢了几拍。
咄咄咄!
刀光中,陆安平丝毫不惧,身形腾挪间,拇指粗细的元青藤如电刺出,登时爆出阵阵破空声。
急促的哨音中,水寇慌忙变阵,故而一番疾风骤雨般的鞭影后,倒还剩下大半水寇,只是明显狼狈许多,环刀折断,身上也多了血痕。
“黑鱼寨这些人明显练过,如何对修行人动手......果然,这洞庭水很深!”
陆安平眉头微皱,想起柳迟的叮嘱,心下一横,元青藤再度运出,如游龙出海,所到之处,残余水寇应声而倒,闷哼着,挣扎逃回小船上。
这也仗着元青藤这般仙府法宝,对付不懂修行的武人,无异于牛刀割鸡......
若是姚化龙黄瘴索那般手段,方才十几人怕是连血肉都不剩下......
陆安平立在船头,脑海念头电闪,双眼紧盯着为首的华服青年。
在他的身后,船舱小窗前,吴英男轻轻贴近,秀眸轻转,偷偷望着船头身影,面容不自觉跟着焦急起来。
......
......
方外修行人到琴心上境,能驱物驭器的,倒是不多,故而常见散修往往擅长符箓、通晓些法术而已。
这十二名水寇便专门训练过,以环刀近身、分进合击,在符箓、法术施展前,将目标拿下——用于对付初入门的修行人,有三四分把握。
华服青年面色惊讶,没想到这番这么快便落败。
他本是黑鱼寨少主侯轻辰,得家学渊源,早入凤初中境,打通周身百十个窍穴;这番修炼间隙,闲得心痒,便让一旁的程叔陪着,来湖上做些“生意”。
可眼前少年并非寻常散修,近身斗法经验足,又有青藤刚柔并济,几回合便破去刀阵。
他犹豫了下,转过头,一方的程叔凑近,耳语了几声。
“那宝贝不错,小爷看上了!”
侯轻辰眼神中浮现出贪婪,那柄寒光四射的宝剑登时抽出,双足一踩,凌空刺来。
陆安平感到后背一紧,心知那位吴姑娘多半也在望着,当即一股豪情涌出,提起云青藤,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