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平睁开双眼,望向化出身形的金须奴,道:“沅水林家的事,你怎么看?”
“禀主人!”
金须奴觉察出眼前少年似乎多了分威严,语气谦卑道:“此事复杂,先是那吴肃与英男姑娘,而后林腾蛟出手......”
“从林腾蛟反应推测,并未看出神教踪迹,只是终究牵扯上林家与应龙宫——不仅是主人,连袁真人也有几分干系!”
“依老奴的意思,不如换一处所在!只是......”
陆安平打断道:“袁前辈不愿离开,而且还有那道剑诀,对不对?”
见金须奴不住点头,他叹息了声:“今日吴家父女来书院便有人跟踪,林家在沅水一带手眼通天......抛出遁甲宗身份,也算是个障眼法!”
“你最近去探探林府动向,须得隐匿形迹;”陆安平吩咐了声,“我暂时在此闭关,早日寻见那道剑诀,亲自面见袁真人!”
“是!”
金须奴感慨主人越发果决,同时又因吴英男生出几分隐忧。
“按主人吩咐,这是从和风驿买的明火白粥,”隔了半晌,金须奴躬身道,“还有两份葱油饼!”
“另外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据门房说,楼下张灵潇少爷有位管家随行,后来离开;老奴这几日发现些古怪——”
“说下去!”陆安平瞥了眼,示意道。
“那位张灵潇少爷时常自言自语,加上初见时身上那股强大气息,老奴恐怕......”
自言自语......
想起那位古怪的富家子弟,陆安平不禁会心笑了声:“我知道了,不过这家伙没有半点修行,不用太过担心;兴许最初那股强大气息,便是剑诀交感!”
随后他站起身,从六合聚灵阵所辟一角落下,手里拎着宵夜。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沿着漆黑楼梯走下,发现一层角落漆黑无人,并没有张灵潇的影子。
“古怪!”
他细不可闻地叹了声,随即呢喃道:“自从乔大叔走后,连一起吃饭的人都寻不到!”
“有时间要拜访下柳迟他们!还有......”
灯笼昏黄,映出一道略显孤独的身影,无数书卷静静码在木架上,唯有咚咚的脚步一点点向上,直至全无声息。
......
......
与藏书楼相隔不远的斋堂里,张灵潇光着膀子、淬了口吐沫,翻开面前一道发黄的经义,小声地诵读着。
然而,烛台上那五只高低不平的蜡烛却不配合,烛火摇曳不定,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阴叔!”
张灵潇终于忍不住道,“修行人斗法,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陆安平那小子有些本事,何必大惊小怪?”
烛火升起一丝青烟,淡淡的声音响起:“少年,这陆安平是遁甲宗一脉,前来寻事的林腾蛟乃是沅水林家、应龙宫门下......”
“更何况,这翠微书院本就古怪,山长名袁丹期,最初以是同名同姓;可藏书楼剑意冲天,十有八九是曾经那位蜀山长老!”
“那袁丹期与魔教有关,自废修行、隐匿在此处,只怕会生出事端?须知那魔教乔玄于历山现身,田彦和亲自禀过天师——”
张灵潇放下书卷,叹道:“真是不得清净,龙虎山那些师兄弟暗自嘀咕,连一座寻常书院这么多修行人!”
“烦不胜烦呐!”
他摇了摇头:“从龙虎山溜出来,没一处能待超过三个月的!”
“本来少爷我打算得好好的,今晚指点下陆安平那小子,怎么跟姑娘说话,怎么求得姑娘芳心,全让你搅了!”
“阴叔,”或许是觉得先前语气太重,张灵潇轻声道,“修行那些事我不想掺和,更不关心,只想当个普通人罢了......”
“可是少爷——”良久沉默后,阴叔欲言又止。
“就这样,阴叔!”
张灵潇抢了声,“再说,有您这样修为深厚的鬼仙在,谁也休想打我的注意不是?”
“愧不敢当!”阴叔一阵叹息响起,旋即坚定道:“不管如何,这桩事要禀告给天师!”
“这都要惊动我爹?”
张灵潇惊讶道,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更像是自言自语。
紧接着,书桌上一只毫笔动了起来,仿佛有人把持,在藤纸上划出沙沙的轻响。
“不用说得这么夸张吧!”摇曳的烛火中,张灵潇瞥了眼,苦笑道。
没过多久,那张八寸见方的特制藤纸便满满当当,而后扑腾窜起,翻滚几下后,便化为一只小巧的纸鹤。
吱呀!
夜风悄然破开窗户,纸鹤啄了几下,随即纵入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