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破鲵剑铭文流转,如跗骨之蛆,始终不离身后丈许。有几下,剑芒甚至迫近身躯,将背后青衫戳了几个窟窿。
陆安平只觉后背似乎被金蚕噬咬,细小的伤口不断渗血,混着汗水,在衣衫绽开。
他不敢回头,更不敢贸然打出元青藤,唯恐宗策觑得空子;故而,他只得运转戊土真遁、乙木真遁,在半山腰穿梭。
不同于寻常遁法,遁甲宗这五行遁法融入奇门遁甲。
古来三式源于先天易数,属道门九艺中的灵图,其中太乙神数论断天时、大六壬对应人事,奇门遁甲则让求地理,故而五行遁法最适隐匿逃遁。
这也是陆安平敢于冒险的依仗之一。
“可惜泥人偶只有一个!”
他暗叹了声,暗想若是有驱物驭器的神通,用泥人偶迷惑灵识,眼下这样相隔十余里,定能多拖延片刻。
不知金须奴怎样?还有……吴姑娘?
刚一闪念,飞剑又迫近尺许,陆安平忙运起丁甲神术,体表随即泛起一丝淡金,融入青色遁光中。
嗡嗡!
破鲵剑不住轻颤,几声轻鸣后,竟比先前快了几成,先是径直破开一株高大的樟树,而后剑尖疾送,转瞬吐出几道剑芒。
哗——
破空声中,身后草木稀里哗啦地倒下,背心更传来阵寒意——分不清是凝血,还是剑意所激。
陆安平不敢怠慢,忙切换戊土真遁,遁入山腹中。
“金须奴怎么还没动手?”
他握着元青藤,心中焦急而恐惧。
……
……
吴英男刚入琴心境,远没有灵识外放的神通,自然感应不到陆安平的遭遇。
而从宗策的反应看,此刻他应该无恙。
“这位金昊真人,修为似乎略逊一筹……”
终南山她自然知道,甚至当初在长安时,还曾在山上玉清宫中求过一道护身符给爹爹。
不久前外公讲述各方外道派,她才知终南山上有四大道派之一的清微派,玉清宫只是附庸罢了。
吴英男意外的是,一来清微派道人竟出现在历山、且与陆公子有交情;二来,本以为清微派道法通玄,没想到声势浩大的云篆阵法不久被破。
能敌得过吗?
她不安瞥着上空,明光窍舒张,才看出些端倪。
那根镔铁棍不住上捅,与陆安平先前如出一辙,只是声势明显更大。
嗖嗖的破空声中,那位金昊道人身影缩成一团,电也似的飞纵上去。
“早猜到了!”
宗策轻笑了声,却不敢怠慢,十方鞋一点,顿时闪开丈许,而脚下原来那团云雾,也倏忽散去。
镔铁棍呼呼生风,当即掉转角度,向他打去。
“前辈那上清云雷篆使得不错,怎么不懂器用之道,岂不折了清微派的面子?”
宗策不住闪躲,言辞间挑弄着眼前道人;与此同时,灵识感应到陆安平窘境,飞剑催得更疾。
“呔!”
金须奴不为所动,疾风骤雨般打去。
他向来胆小谨慎,如今一步留神宗主所选神君便要身亡,故而出手毫无保留,哪里管得了其他?
眼前满是棍影,宗策心中叫苦不迭。
三元观以剑为主,而破鲵剑在十余里外的地底……若运剑回援,怕是让陆安平逃了?若不这样,眼前这金昊道人招招毫不留情……
先前还是高人做派,为了区区一遁甲宗弟子,此刻竟有些疯狂!
难道他不知或有高人窥探?
想到此处,宗策暗下决心,尽力躲闪间,不断往西北角退——那里是陆安平藏身所在。
在他丹田窍内,珍珠大小的紫色内丹溜溜转着,隐约渗出一丝紫色丹火。
“哪里逃?”
极少与修行人斗法的金须奴,仿佛重拾啸聚苍莽山的豪情,提着镔铁棍,狠狠地打出。
咄咄!咄!
短短十几息间,打出了何止上百棍……可惜宗策身影灵动,只擦得几次衣角。
下方一片青葱,金须奴灵识一扫,觉察出陆安平此刻竟又转回地上,当即横下心,张口一吐。
噗!
鸡蛋大小的妖丹悄然飞出,随即闪着一团蒙白光芒,向前激射而去。
“无色万千……”
宗策只觉棍影中现出一团白芒,本能躲闪了下,才瞧得清。只是腾云境修持以温养内丹、孕结圣胎为主,斗法也不过喷出丹火,绝少放出内丹……
“你是——”
宗策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想起地底飞剑被挡,马上明白过来。
“你是妖身!”
这五百年来,中土之地很少有妖成就气候;而眼前这金昊道人,丹成无色、大而驳杂,原来是妖怪得了人身。
他本能地响起青城派那位叶神翁长老——中土唯一能炼聚魄炼形丹的高人,继而想起终南胜境的清微派,心中顿觉错愕。
“竟牵扯到这些?”
闪念之间,那枚蒙白妖丹已然欺至身前,顿时一股奇异气息涌出,劲风几乎将脚下云雾吹散。
“破!”
宗策大喝了声,却并非冲眼前,而是十余里外的陆安平,一番追逐后,他将三大剑诀变换了遍,终于觑见机会。
几乎同一时间,他提起周身灵力,趁身形交错之际,骤然喷出一团紫色丹火。
咚!
尽管妖身被识破,金须奴面不改色,凝聚几百年修为的妖丹与他心意相通,比任何法宝更加顺手。
这也是他藏拙的原因,若非情急关头,绝不会轻易打出。
一声闷响过后,只见宗策直挺挺往下摔去,可惜硬如金铁的妖丹偏了几分,只打中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