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派斗龙虎山的事,你怎么看?”乾帝说着,忽然转过了话题。
“禀陛下,恐怕方外又要生变,而且是大变故!”
“哦?”
龙座上的声音来了兴致,回应也难以捉摸。
“陛下!”
李严清了清嗓子,凑近道,“方外道派早看龙虎山不快,但三派天隔地远,又不是昆仑法会,只怕……”
“只怕是得了天上的旨意!”
“这就有意思喽。”青纱掩住龙座,却难掩那股睥睨天下的威严,乾帝笑道:“卿家最擅长占卜,为何不起上一卦?”
“钦天监那帮家伙可是说,你这灵图之术,几乎比得上玉枢子了?”
“陛下谬赞!”
李严谦卑道,“十八年前,兴庆宫天降祥云,便意味着正一派灭亡不久;何况,还有一个不通道法修行的传人?”
“若说世上谁得天独厚,便是陛下,无论方外人间,一切尽在陛下彀中!”李严一脸认真。
“也不尽然!”
乾帝摆了摆手,露出渊渟岳峙的身影,“当年遁甲宗倒也顺风顺水,可兴庆宫险些遇岔子,唔......书生陆象还有那老叟!”
“还有峨眉山那个商无缺,也来西苑中撒野!”
“陛下得天眷,有至宝护身,不惧那些修行人;何况,清微派彻底归服,太白剑宗也表依附!四大道派,便有两家站在陛下这一侧。”李严朗声道,仿佛很有信心。
“张竞陵那些子孙搅不起什么风浪,峨眉山那些人尽是些不合时宜的!”乾帝随意点评,“听说那鹿神子、褚重岳便只差那雷火劫了……”
“便是寻常真仙,哪里比陛下沟通上天,神游天宫?”
李严接过话茬,满脸虔诚如面对九重天上的天君天帝,“即便比那上古轩辕氏,也不差分毫。”
“这倒是谬赞了!单论轩辕氏平定天下,匡扶万民,朕便不及——”
乾帝笑着摆摆手,忽然问道:“北方柔然如何?”
“斛律金野心勃勃,然而六镇稳固闹不出什么动静;只是听闻今年冒出个王子,名叫明月,北境传得神神忽忽——得圣山认可,长生天眷顾......”
出于某种顾忌,说到长生天眷顾字眼时,李严声音小了许多。
“长生天?”
乾帝微不可见地摇摇头,鄙夷道:“不足为虑,只是三苗须紧盯着,毕竟水陆法会将至,朕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似乎想起什么,他停顿片刻,鹰隼一般的眼眸放出精光:“去年腊月魔教现世,河北道也有血煞宗动静,金乌扶桑图可有眉目?”
李严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先天符图通玄幽深,魔教所传也只是道化影,也只遁甲宗那一道!”
“朕多虑了!”
乾帝收敛目光,轻舒口气道:“能得到玉京金甲符图,已是天大福缘。眼下筹备水陆法会要紧,还有.....罗天大醮!”
“张伯符则随意邀请,反正他也不会来;长安城各宫观庙宇——拜火教、兴善寺,尤其正一观,小心盯着些!”
李严见状,忙点头补充道:“张天师两弟子,陈少微、顾欢,僧道司尤其紧盯着。”
乾帝摆了摆手,似乎不在意这些细节,“这次水陆法会,不管方外道人还是俗道,一率多加考察,罗天大醮千万不能出错!”
“差人到玉清宫将殷长梧请来,还有太白剑宗那位白稚君。”
一通吩咐完毕,李严点头答应,准备转过身。
“等等——”
乾帝叫住了他,“卿家在朕身边多久了?”
“二十一年零三个月!”李严回过神,恭敬地道。
“好,好哇!”乾帝摆弄着木槌,并没有敲铜磬,“那殷长梧自诩广成嫡传,也有听调不听宣的时候,多年来依赖卿家了......”
“陛下得天应人,能辅佐陛下,是微臣的荣幸!”
李严躬身道,随即微微抬头,眼神中竟透着一股狂热,像是在仰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