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火焰中呢喃,金乌在识海扑闪,那声声法螺仿佛从未入耳。
“陆兄弟!”
钟馗心提到嗓子眼,本就修为大退,而眼前少年缓缓伸出手,掌心太阳真火在酝酿,甚至隐隐有鹏鸟的吟常……
旷野鬼物安静下来,只剩一道道殁纹散开,宛如流萤。金翅鸟眼睛圆瞪着,不安地望着这熟悉的陌生人。
这位凶神!
蓦地,岩上那截断剑突然亮起,细微的破空声中,地上残余的太阳真火尽数熄灭。
嗡!
陆安平缓缓上前,轩辕剑却悬在他额前三寸,一寸也不让,剑身兀自震颤,发出清脆的响动。
“这剑?”
钟馗担心吊胆了会,终于见少年眼中火光熄灭,一把抓住轩辕剑,苦笑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钟馗终于舒了口气,使出冰魄道法,将兀自昏迷的朱子琳唤醒。
她经九曲黄河阵一削,元婴大损,此刻连晖阳初境修为也勉强,往后成道希望渺茫了。
“人没事就好!”
陆安平凑上前,这回轮到他说这句,然而一瞬过后,他的目光被便朱子琳身后殁纹吸引——那些深浅不一的红色殁纹,争前恐后的,竟是游向同一个方向。
“业力汇入轮回绝境!”
“那群和尚,真能重启六道轮回不成?”
钟馗呆立原地,口中呢喃着,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
……
大乾江南道,九江。
老君庙足够迅速,却早不见了那青年与道人。
——一位晖阳境的高人、正一嫡传弟子,在这茫茫俗世中,想要不被发现,在容易不过。
从田彦和口中,张灵潇还是套出些话,比如王轨前往蜀中的意图、李丰策往长安调查、还有张灵素在龙虎山委曲求全……
他很感触、也很惭愧,在大厦倾覆后,还有几位师兄惦着正一。
“其他道派呢?”
张灵潇若有所思,既然乾帝已然向天下人、甚至向天上宣示,宣示自己的法度与威严,超然于世俗之外的方外道派该如何论处呢?
“太白剑宗自不必提,那剑圣葛稚君多半是依附了……”
田彦和沉吟着,秋风吹起发丝,露出额头上新长不久的皱纹:“王屋派分崩离析!”
大约想起历山那位隐先生,他叹了声,又闪过一丝希望:“不过,听闻罗浮山轩辕掌教长安出手,与那殷长梧斗了一记,罗浮派定然是不服膺的!”
“蜀山、青城、霍桐三家,任侠仗义,然而青城派自姜雪君之后越发沉寂,霍桐也罕有人出……至于蜀山,还没挣脱当初与魔教相交的阴影中。”
“清江应龙宫那边蠢蠢欲动,似乎也有微词——”
“我知道!”张灵潇打断道,想起沅水畔父子两人的对话,那已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林默那虬龙剑还被爹爹夺了,”他声音沉下几分,又似乎想起什么,“仙都派呢?”
父亲说过,那些欲杀了他向天上云中真仙邀功的三派六人中,应龙宫裴度、神霄派厉迅雷逃了,还要仙都派的仙都大法师,似乎蹿入南疆三苗氏。
“仙都大法师回来了……”
田彦和极不情愿道,忙转过话题,唯恐师弟担心:“三元观那群标榜超脱的剑仙,却是第一家接受敕封的……还有东海外的沧溟派——”
“去年腊月巡查时,在历山上见过两位沧溟弟子,前往长安拜访清微,想来罗天大醮时应该在场….”
“三元观倒不意外!”张灵潇若有所思,想到那个初觉木讷的少年,道:“陆安平呢?”
“有传言说他死了,也有说被轩辕集救下,也有说他失踪了,和兴善寺的和尚一并入冥——”
提起那少年,田彦和也觉诧异,他没想到小师弟在翠微书院结识的少年竟是魔君传人,更没想到历山时差点见到少年……
可惜那时饱受黑水真法折磨,为顾及正一颜面,没能留下多问几句。
“他不会死——”
张灵潇念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兴许和和尚们入冥去了!”
说话间,他又摸出那位黑漆漆的鬼心莲,阴叔仍是毫无反应。
真想知道九幽是什么模样?
他暗想着,却是抬头望天,天空蓝盈盈的,一无所有,却带了几分慰藉。
“先往瀛洲要紧…”田彦和不忍道,暗自祈求不要遇到那阴险狡诈的铜鼓散人。
正当此时,他觉察到身后一丝异样,旋即见前方蜃气氤氲,一道白袍身影突兀立在半空,拦住去路。
那道人须发雪白,面容显得尤为沧桑,嘴角浮起带着两分戏弄、三分嘲讽、五分恨意的狞笑,却正经打了个稽首:
“道友,请留步…”
“仙都大法师!”
田彦和惊呼出声,青霜剑、白蛟镜、以及得自宁封子的玄武镇兽一股脑运起,紧紧护在张灵潇身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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