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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苑。
一身玄色道袍的乾帝骤然睁开双眸,眸光中云京金甲泛出,隐约可见造化天宫轮廓。
透过厚重的殿宇,他望见似乎遥不可及的天空,三色宝光闪了一瞬。
在那更深处,有劫云在酝酿,细微的风在耳畔萦绕。
“三劫齐至才好!”
炼化了正一祖师、成就天仙之躯,又有玉京金甲符图、山河社稷图傍身,乾帝确有度三劫的资本。
没来由的,他忽然感到一丝刺痛,就在右手手心处,似乎源于造化天宫的某处。
对于得天眷顾,以上古圣皇自比的乾帝来说,这刺痛细微,却是意味深长的征兆——远比阴煞冲入人间更加紧要。
能有什么伤得了天仙之躯?
他后悔杀了擅长大衍神算的玉枢子,也遗憾正一祖师丝毫不言,更遗憾罗天大醮时未登天而去……
半晌,两道玉诏轻飘飘飞出西苑,往秦岭而去。
一道往清微山,一道往太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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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北侧大漠。
密密麻麻的营帐,蜿蜒足有数十里;火把的黄光中,腰跨弯刀、肩负弓箭的柔然士兵逡巡着,偶尔惊起几声马嘶。
“库呖!”
突然,海东青尖利的鸣叫响起,明月一行人接连从半空跳下,落至中央最大的一顶黄色帐篷前。
“如何?”
铁勒部的木骨闾早守在那里,开口问道。
其他各部的首领们也纷纷上前,还有圣山的祭司们,脸上无一例外,充满了关切与担忧。
“不顺!”
七杀大祭司卷了卷衣袖,微愠道。
这场长生天秘授的差事,关系着部族的存亡,然而连原始巫杖也祭出,却没有杀了持轩辕剑的少年。
“不过——”
嘈杂的议论中,明月走上前,声音盖过众人:“长生天显灵了!”
作为社仑部的继承人,圣山上最具天赋的祭司,手持原始巫杖却落败,险些被先天真土埋杀。
明月也很失落,然而这事关柔然存亡,平日那股自信随即浮现:“持剑的道人修为通天,不过长生天亲自降临……”
“长生天显灵,那该成了!”
“长生天没有放弃我们;”
“……”
众人神情激动,白袍祭司们则开始将贡品摆起,进行早已熟稔的敬天仪式。
四大祭司仔细检查了原始巫杖,又回顾刚才长天生显灵的胜景,才谨慎地就位。
“赞美长生天!”
可汗斛律金举起牛角杯,将羔羊血酒洒在地上,声音沉郁:
“不过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是指踏破阴山。八落与三十七别部首领心领神会,纷纷也将酒水洒下。
“这是决定生存与命运的一战,没有后退的路——”
斛律金的声音转为雄壮悲愤,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南方黑魆魆的阴山山脉。
“没有后退的路!”
明月喃喃念着,仰起头。
天空深邃而高远,只有一轮光芒黯淡的弯月,没有长生天显化的神迹,也没有了如梦似幻的星海。
嘴角还残留着浮黎真土的涩味,他轻淬了口,随即双膝跪下,融入袍袖飞舞的仪式。
“库呖!”
海东青又鸣了声,扑哧落在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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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中君登天后,陆安平不再停留,与朱子琳往王屋山而去。
王屋山方圆数百里,本是十三道派正宗山门,只是人丁稀薄,加上叛徒李严盗经,如今杳无人烟。
“我爹师兄弟三人,细说起来,还有位师伯,据说在六镇大将军刘润座下……
不知他老人家如何?”
朱子琳将《阴符经》取出,望破落的山门飞去。
寒霜遍野,草木黄泛,秋夜中不时传来阵阵寒鸦,越发增添几分萧索与破败。
出于谨慎,陆安平将神识放出,发现万仞高的主峰上,殿宇竟新修葺过,若有若无的轻烟中现出一道人影。
那人年约六七十岁,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穿着件粗布麻衣,分毫没有觉察到两人的到来。
“隐先生!”
怀中轩辕剑也抖了下,陆安平心头一动。
身侧的朱子琳早已动容,此刻声音带着几分娇弱与委屈,喊道:
“张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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