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鹿神子渡劫之时,长安城外也为雷火笼罩。
嚓!
嚓!
闪电划破夜幕,雷霆此起彼伏,天空从未有如此之近,也从未有如此摄人,几乎难以喘息。
冷雨哗哗溅落,沿着坊巷明渠汇入渭水,不时有紫火落上屋檐,许久也没法熄灭。
人们惊慌地望着,唯恐是上天降下的又一轮灾劫——正如先前的怪风那样。
可很快,隐秘的流言传播开来,这是成就仙人前的一道雷火劫,正应着终南山方向。
长安本就修行人聚集,任老君庙如何约束,怎能骗过众人的眼睛?
何况这次,又在乾帝的授意中……
得道成仙的诱惑何其大,鲜有人能经受得住?何况乾帝得天独厚,注定要掌握天上人间!
嚓!
啪嚓!
劫云仍汇聚着,一波波雷火不停落下,置身在最核心处,乾帝李盘方体会到一丝紧迫。
对于已得天仙之躯、身怀先天符图与后天至宝的他来说,雷火劫不过是声势大些罢了。
滋滋!
雷火灌顶,又旋即顺着衮龙袍滑落,丝毫也伤不到他,反而带来一丝丝淬炼。
这淬炼非形非体,更接近大道的某种表现、某种玄妙的启发,像是道经中所说的“众妙之门”。
“不经雷劫,怎知大道如此?”
乾帝暗叹了声,先前凭借罗天大醮,借玉京金甲符图之力登天,还是操之过急。
那次失败,想来相识冥冥中注定。
令凡俗瑟瑟发抖,清微弟子屏息张望的雷火,在乾帝看来,与山中的清泉、秋风没什么两样。
咔!
咔嚓——
又一声急促的雷霆过,雷火劫的压力换了大半,无论是长安城中百姓,还是关内的修行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心中继而浮起同样的疑问,陛下是否会登天而去?
万一向上次那样……
还有,人间将会怎样?
肃杀氛围犹在,冷水透着冰寒触感,一点点敲打着众人不安的心。
“这次不一样!”
乾帝很笃定,情况也的确如此。
他抬起头,目光透过渐弱的劫云,望见阊阖之门渐渐开启,造化天宫也一点点现出真形。
这并非罗天大醮时的醮蘸之法,而是独属他个人的所见。
以往借玉京金甲符图,他只能感应造化天宫,似真似幻,而不像此时此刻……
此刻!
他瞥见茫茫无涯的天界。
云蒸霞蔚,掩映其间的建筑无穷尽,以至天宫显得孤零零的,悬浮着,与体内玉京金甲符图相应。
然而,他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天界太过冷清,休说别的仙家——就连一只仙鹤也没有。
“这是在第几层?”
乾帝自然听过九重天,也自平素感应在第九层,然而此刻有些迷茫。
他想起山河社稷图中炼化的正一祖师,只是这一念头刚起,噗得一声,手心骤然热了起来。
这不是雷霆造成的…..
掌心三色光华闪动,无论如何也驱散不掉,正一祖师似乎也有这样的记号。
“奇怪?”
得道成仙也不过一瞬的喜悦,乾帝开始疑惑掌心的符记,毕竟连终南清微派的典籍也未记载。
下一瞬,他开始飞升,抑制不住地飞升,三色光华闪烁,急速向阊阖之门迫近。
“…..”
乾帝忙定了定身,却觉身不由己,直待催动玉京金甲符图才生生镇住。
缥缈的天界触手可及,然而他却停下,眉头紧皱,似乎不敢相信。
以殷长梧为代表的修行人惊奇地发现,临门一脚的功夫,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却停下了。
议论声中,他们想到那古老的天规——由广成子所立,心房狠狠地揪了下,尤其是殷长梧。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也许只是一瞬,天界现出缤纷的花雨,微微沾湿,如蝴蝶。
云气散去一角,白玉堆砌的勾栏现出,一道身影突兀现出。
那人脸庞英俊绝伦,一身银白色、装饰各色异兽的盔甲,打扮如古代的将军。
“道友…”
“还不上界?”
他的声音空灵而超然,然而终究露出一丝嗔怪之意。
“……”乾帝识出此仙是真仙,在确认掌心也同样闪有三色光泽后,正色道:
“敢问上仙法号?来自哪一重天?”
造化天宫仍孤零零悬着,乾帝心有所感,有些怀疑这突兀现出的仙人。
“告诉你也无妨——”
真仙微笑了声,亮起手中一方玺印,“贫道乃是天外天道尊座下随侍,于九重天上巡视,唤做云中君!”
“云中君…”乾帝默念了声。
“道祖说,你是受天命的,要掌造化天宫,为九重天界共主;如今修为初成,特遣我来……”
“那这是何物?”
感应着灼灼热力,乾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亮起掌心。
“天机不可泄露——”
那真仙吟哦着,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然而微微侧身抬手道:“李盘道友,即可随我上界?”
乾帝犹豫了片刻,径直道:“那正一祖师张竞陵何故贬下凡尘?”
“山河社稷图为何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