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久,朗月高悬,清冷银辉透进树林,落下斑驳的光点。
季三坐在石阶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他让随行的人回去,自己却一直守在这里。仿佛只要再多坚持一下,就能等到期盼中的人出现。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季三眸光似冰冻,不曾看上一眼。
岳青不会骑马,不会是他。
马儿在他面前停下,宁姒居高临下的瞪着他,把缰绳握得紧紧的。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去抽他一顿。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还不回去?已经午夜了,正常人谁会来这里?”
风过,虫鸣齐息,又突然齐起。
“下午觅食的时候遇到一户好人家,刚才又去蹭了顿饭。喏,还有俩馒头,吃不下了,扔了怪可惜,给你吧!”
宁姒掏出一个油纸包,绞紧口子扔过去,被季三一把接住。
馒头还是热的,口感蓬松,微甜。
宁姒取下挂在马鞍上的水壶,走过去挨着季三坐下:“你不会是想在这儿坐到天亮吧?做这种无用功有意思吗?向老天爷卖惨,让他同情你然后把岳青发过来?”
这种时候,别说岳青不会来,就是匪徒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跑来拦路劫财的好吗?当谁都和他一样敬业呢?
宁姒心下腹诽,季三却像完全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径自夺过她手中的水壶,把噎在喉咙里的馒头浸化咽下去。
“唉!”
油盐不进,宁姒只能仰天长叹。
并坐无言,倒是草丛里的虫子叫得愈加欢快。宁姒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一歪,下巴差点磕在膝盖上。
“干嘛?”
季三看也不看她,目光探入远处的黑暗:“你可以回去了。”
傍晚,他让其他人回去的时候,就叫她一块儿跟着走,没想到她会再回来。
他知道,岳青不会出现了。留在这里,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点的地方,重新规划没有岳青这张王牌,该怎么应对之后的状况。
另外他也在想,为什么这一步没有按照历史走向而发展。明明之前,所有的事都遵循着他记忆中的发展轨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陈铎在这件事上对他说了谎?
宁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起回去吧,这么晚了,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路太黑,她也不太放心自己一个人回去。
……
季三的马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拴马的树上只有一条挣断的缰绳。
回城路途遥远,两人只能共乘一骑。
季三坐前面驭马,宁姒坐在后面,屁股下只有马鞍一角,随着颠簸磨得尾椎骨火辣辣的。
实在难受,只能不停调整坐姿。为了避免被颠下去,她非常不客气的抱住了季三的腰。
“手!”
季三只感觉后背贴着一块温软的膏药,让人心神不定。
宁姒不满:“不抓紧会掉下去呀!”
“那就掉下去好了。”季三毫不客气的把她的手拨开。一回头扯缰,那双手又自动环了上来。
宁姒提醒他:“这是我的马。”
言下之意是,就算要下去,也该他下去。
季三向来不愿以身份压人,只得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