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混着好几种花香,却不会显得浓腻。空气微凉,但有坚实怀抱,足可抵御秋寒。
踏风跃上高楼之巅,园中全景尽收眼底。
宁姒坐在屋脊上,望着月下盛景,感慨道:“难怪世人都想当皇帝,就单是这个园子,不知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触不到的奢侈。”
“遗憾吗?”
“什么?”
“你本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世人无法想象的奢华尊荣对你来说应该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偏偏命运弄人,错过十五年再看这皇城盛景,有没有觉得遗憾?”
宁姒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怎么就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了?人活在世上的价值,莫非要以这些虚名来定义?简直荒谬。”
她还是她,不管是皇室血脉,还是弃儿遗孤,都是她,不会有任何改变。
季牧之笑得畅快:“你还真是红尘浊世中的一股清流。”
宁姒摇头,纠正道:“天地本清明,污浊的,是人心。”
思绪穿越千年,忆起栗禾让晟救父时的理直气壮,还有阿汝要求重华带回蜡烛时的理所当然。
贪得无厌,欲壑难填。人心啊,从来就不干净。
“你在想什么?”季牧之感觉到宁姒醒来后一直心事重重,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那些事没必要让季牧之知道,谁都无法改变过去的事,只会徒增烦扰。
“季牧之。”
宁姒伏在季牧之膝盖上,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千言万语无从说起,万般依恋悉数融于这一声呼唤里。
季牧之望着天边圆月,手轻抚她的长发,动情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没有什么能成为你将我推开的理由,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之前她跟喜宝的谈话,她都听到了。期盼相守,却不能依循礼数成婚正名,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人灵之别。
他也不知道人与灵结合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与她相守的心却从来不曾动摇过。
“……你不懂。”
宁姒没想瞒他。他那么聪明,稍微用点心思就能猜透她的想法。可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八丑丑陋的面容,还有那满身满头的褐色凸粒。
他说,她和他一样,都是怪物。就算她现在看起来还算正常,那她和季牧之的孩子,会不会……
宁姒不敢再往下想。
季牧之把她拉起来直视自己:“你说了,我自然就懂了。”
宁姒将头扭开,不敢看他炙热的目光。
季牧之被她消极颓废的态度所激怒,对准娇嫩菱花用力吻下去,待胸腔中空气耗尽方才松开。
攥住宁姒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胸口,季牧之用从未有过的请求语气说道:“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找不到你?此事你已经食言,为表惩戒,我要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好。”宁姒被亲得晕头转向,更何况此情此景,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要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一个人扛着。若事事需你苦撑,又要我这七尺之躯做什么?还记得当初我为黑甲军所伤,隐忍不言,你斥我不曾拿你当自己人对待。今时易地而处,你可不能犯我先前犯过的错。”
这还是季牧之第一次对宁姒说这么长一段话。
看着他郑重严肃的模样,宁姒本想笑一笑缓解一下气氛,岂料嘴角还未扬起,眼泪先掉了下来。
敞开心扉,宁姒哽咽泣诉:“季牧之……你知不知道,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个时候,我甚至都不曾惧怕死亡,心里最不甘的,是我还没有跟你好好道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