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姒拒绝帮云漪拔除第二个孩子的灵脉。她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拿起那把杀人的刀。
这不是帮助,这是谋杀。她杀人了,杀了一个不曾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可怜孩子。
云漪彻底慌了,冲宁姒嘶喊道:“不可以,把他留下来的话,垣就会知道我是异类,他会恨我,会憎恶我,甚至连带着憎恶我的辰儿……宁姒,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宁姒也很纠结。
她不想抱住云漪现在的幸福,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出手相助。可是那个孩子的哀伤始终笼罩在她心头,她实在没办法再对第二个孩子下手。
“不会的。”她试图说服云漪,“他若真爱你,就不会因为你是灵而放弃爱你。你看我和季牧之,他知道我是灵,但他从来不介意。是灵又怎么样呢?灵就不配被爱吗?”
这句话也同样可以套在灵种身上。人灵结合生下来的异胎,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吗?
“可是……”云漪泪如泉涌,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就算他不介意我是灵,难道也不会介意这么多年的欺骗吗?”
说到底,这才是云漪最担心的问题,也是季牧之最担心的问题。
如果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还说什么爱?她口口声声说爱太子,却顶着别人的名字,不敢用自己真实的样子。如果这也是爱,那这份爱是不是太浮于表面了?
“……”宁姒无言以对。
她能感受到云漪对这份感情的珍视,可是这并不能抵消她对未出生的孩子的歉疚。
八丑曾说,她和他一样是怪物。由此可见,怪物这个自我定义已经在八丑心中根深蒂固。一个人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怪物?那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外界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你是怪物,你和我们不一样。
这是八丑的悲哀,是云漪三个孩子的悲哀,也是灵族的悲哀。
归根究底,是因为灵族不被人族所接受。
如果两族互相包容,互相尊重,互相接受,云漪也就没必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会让悲剧延伸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宁姒,宁姑娘!”就在宁姒愣神之际,云漪从床上滚下来,挺着大肚子跪在她面前:“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我不能让垣知道真相,我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他!”
“你当我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吗?我一直都明白,孩子们知道我的想法,只要我稍微动摇,只要我动了离开皇宫远走高飞的念头,他们就会安静下来……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放弃一切来到垣身边,我只想好好的陪他走完今生,我离不开他呀!”
“我知道。”宁姒把云漪扶起来,心烦意乱的拍着额头。
此时,一直沉默的季牧之开口了:“把孩子生下来吧!”
两个女人齐刷刷看向他,不知道他这句话想表达什么意思。
季牧之又说:“把孩子生下来,未除灵脉那个,给我!”
……
这一夜,云漪的肚子再也没有疼过。
宁姒和季牧之来到楼外竹林,弥漫的浓雾让一切显得神秘而不真实。
季牧之低着头不敢看宁姒。此时回想起承诺抚养孩子这事儿,自己确实太冲动了,再怎么也该跟她商量一下才对。
她肯定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