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生的一切被林苡兰远远地看在眼里。静嫔的席位永远设置在一隅。
宁馨儿坐在林苡兰前方靠中间的地方,眼珠转了几圈,小声与丫鬟说:“菊儿,南清雪的话也不无道理嘛。谁知皇上与她人前恩爱是不是顾忌南丞相位高权重。”
丫鬟也笑出一股莫测的意味来:“娘娘,怪只怪,南清雪那场‘病’,病得实在不是时候,居然为此而丢了后位,白白便宜了那个丑八怪皇后。”
“哎哟,”宁馨儿掩唇笑,“你说身份高贵又能如何啊,南家的两个女儿,一个‘病’,一个丑。南清雪从前仗着自己是北冥第一美人,显摆得不可一世,如今得了这种‘病’,怕要从仙桃变烂桃咯。”
宁馨儿这话是有所指的。她入宫之前想沾染一王室子弟未遂,对方只拿她跟南清雪做比较道:宁吃仙桃一口,不尝烂杏一筐。
这主仆二人只顾自己说得高兴,完全忽略了身侧还有旁人在场。
杜宛若搭腔道:“皇后娘娘丑是丑,哄骗男人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宁馨儿心下一惊,怨恨自己说话口无遮拦,遮遮掩掩地招呼道:“杜小姐在这儿呢。本宫眼拙,没看见杜小姐。不过,杜小姐此话怎讲?”
“上至皇上,下至王爷,哪一个不是围着她转。”杜宛若没有理会宁馨儿对她特有的谦敬,直勾勾看着上位席上的南月。
“啊哈,是吗……”宁馨儿也随着杜宛若的目光看去,心下隐隐盘算着什么。
女人之间的谈话往往热闹开场,持续期却昙花一现。很快女眷们并不知道该与周围人说些什么,只是心中各怀主意,她们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算盘要打。世人活着的方式有许多种。养在闺阁里的女人,一般是靠打算盘活着的。
光阴消磨至午时,开始有身子骨柔弱的小姐们叫乏。她们像养在水里的花,水灵灵的,就是经不起太阳晒。
南月看着有位小姐直接晕倒,想起了自己童年养过的一棵菜。那棵青菜在薄土里存活了半个月,她嫌它瘦弱,放到水里养,叶子果真肥美不少,但在第三天下午,家禽撞到了水罐,那棵充盈的菜在午阳下逐渐萎蔫成一具尸体。
南月从此再也不在水里养6生植物。
地面开始不平静。刚开始有马蹄踏地的沉闷声,而后出现由远及近的烟尘,灰蒙蒙尘障里现出交错的马腿,第一批猎队回来了。当一件大红色风氅完全从一大片棕黄色调中脱出,所有的女眷起身,认出那是小郡王钟落。
杜宛若站得笔直,低声喜道:“落哥哥果然英武。”
“恭喜王爷归。”几位命妇出席来贺拜,异口同声。
“恭喜王爷归。”一众文臣和太监待钟落下马后也齐声道贺。
北冥的风气好就好在开放自由,赛场之上,先归者为勇将,受到尊敬嘉奖,全不管身份地位高低。
“居然本王是第一么。”钟落意气风,走上前去,要朝南月行礼。归者按规矩要代表将归及未归的猎者向留守的最高位人行礼。
“皇嫂,臣弟归来,幸不辱使命!”钟落单膝叩下,行的是军礼。
他注意到南月在朝远处看,当然不是看他的猎队带回来的獾猪、笨狍、红豺。他知道她的目光落在更远的地方。
“小郡王好骑术,免礼。”南月没有分心太过,她亦豪气干云地用一碗烈酒回了钟落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