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唐心诡计多端一点也不过分。她把兵法里的兵不厌诈用得淋漓尽致。她当着黑衣人的面用丝帕捂住口鼻,让人误以为她的药粉是通过口鼻进入身体的。其实唐心撒出的这包药粉本来是溶在水里用的,天上的雪花让她心生一计,只要这药粉沾到皮肤上,皮肤上的雪融化了顺便也就溶解了药粉,这种药水通过皮肤进入身体非常快。老者挥袖挡住了口鼻,可总有些许药粉会粘到了手背上,她默默做祷告的时间就是让药溶化进入身体起作用的。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沾到皮肤的药量小,进入身体的药也就少,这也就是为什么那老者虽无力,却还没倒的原因。
黑衣老者觉得越来越不对劲,随着他的运动加剧,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生平第一次,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比身体不听使唤更令他难受的是,自己竟被一个黄毛小儿给耍了,这脸可丢大了!他胸中憋满了怒气,像被一块儿大石头给压着,怨毒的眼光像寒刀射向唐心。
老者的伸手一弱,王诩的压力就减轻一些,他刀刀凌厉,招招致命。那些死去的人有的是他的伙伴,有的是他邻里,有的是他的叔侄,他们的面孔一张张在王诩眼前浮现,那些或嬉笑,或慈爱,或严厉,或温和的面孔全都变成一片灰白,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此时他心里除了愤怒就是报仇,瞿师傅的绝学随着怒意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周围的黑衣人一个个倒下。
唐心毫不吝啬地从暗袋中掏出一包包药粉。若把他的长衫脱下来一定令人惊讶得合不拢嘴。这长衫前胸后背,上面下面都缝满了暗格。她左手撒出一包药粉,右手就从肚子里掏出一包药粉;右手撒出一包药粉,左手往右肩上一拍又掏出一包药粉。黑衣人就见她两手在身上乱掏,就像挠痒痒一样,挠一下就是一包药粉,挠一下又是一包药粉。她像变魔术似的有使不完的药粉,黑衣人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们就像一群苍蝇,被人拿拍子拍得四处乱飞,每拍一下都有人倒下。剩下的竟躲到树林里不敢上前了。
王诩的箭像粘上了怨灵,他们带着怨气精准无误地向黑衣人复仇。雪花纷纷扬扬,那帮人后背冷汗涔涔,那种冷不是外界的寒冷渗入身体里的冷,而是心里的寒气直往外冒。他们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和睫毛上的雪花,手里紧紧攥着唯一能给他们安心的武器,眼睛紧紧盯着王诩像长了眼睛的长剑。他们那个强悍的靠山此时只有持剑拄地勉强站立的份,哪能再给他们精神或者实质上的鼓励和支持。见有人撤到了林子里,剩下的人也边打边往林子里撤。
唐心向王诩靠拢,她要绑住这老者,娘还没有下落,她要从他的嘴里撬出娘还有其他人的下落。
她走近老者,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骄傲,嘲讽。她面色苍白,一脸倔强。黑衣老者昏黄暗沉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个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少年。他真想伸出一只手掐死他!就是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小子让自己阴沟里翻了船!胸口那块沉甸甸的大石此刻化作沸腾的岩浆,在胸中乱撞。他双眼冒火,右手一点点顺铁链拉出一个铁球握在掌心。近点,再近点,他宽大的黑色袍袖挡住了这一个小动作。
唐心看着这一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眼皮耷拉下来,形成一个三角,小黑眼珠朝自己射出阴毒的目光。若不是要问娘和乡亲们的下落,她一定一包药粉让他永远安眠,免得这张脸让自己恶心,起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老者胸中的岩浆找到了出口喷薄而出,右手的铁球从黑袍中出弹出,带着铁链刷拉拉一阵乱响。王诩惊觉,举剑砍向铁球,可铁球出势迅猛,他的剑只砍到了铁链,剑锋和铁链相击,发出一阵刺耳的嗞啦声,带出一片火花。铁球原本朝着唐心的脑袋而去,因王诩的一剑位置偏向下了一点,击中唐心的左肩。
“啊!”唐心一声惊呼,被铁球的力道击得往后倒退。她原本离山崖就不远,这一退就退到了崖边。此刻山顶上的枯草上落满了雪花,湿滑无比,她站立不住,脚下一滑向崖下倒去。
“师妹!”王诩瞬间从头凉到脚,扔掉了剑,一个猛纵扑向崖边,他抓住了她的鞋边,她的鞋留在了他的手里,人却坠向深不见底的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