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就,丝毫不顾忌……那位……”就在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普王突然竭尽全力咳血问道:
“大宗伯,你又错了。”监守殿下却是用某种奇异的怜悯眼神看着他道:“就算他本事通天,也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七品监司,何须劳动我亲自出手对付呢?”
“他这段日子以来肆无忌惮的行事,不知道得罪和冒犯了多少人家和潜在厉害干系,有时候只要一个无关紧要的口风,就自然有人会揣摩上意,投其所好了。”
“更何况,孤王也不是要令他走投无路,逼得他困兽犹斗乃至鱼死网破;只是令他在本职驱使之下,继续多盘桓在外一些时日,一代诸事尘埃落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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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京畿道以南,京兆府二十一县之一,郿县境内的斜水之畔;江畋一行队伍也纷纷眺望打量着,不远处斜谷口(今眉县斜峪关口),也是进入褒斜古道的北口所在,南端就在南郑县的褒谷口。
期间前后绵延三百多里,多是山势险峻、乱石嶙峋的高岭深峡;唯有褒河、斜水穿流期间;而在河滩岸边的山体、石壁上,历朝历代经年累月的开凿之后,留下一条数尺不等的大道和凌空栈道来。
因此,褒斜道最早始于秦国灭蜀时专门修筑的穿山道,沿袭至今其中历代以降的邮亭、驿所旧址,足足有十八所之多;平均一二十里就有一处。此外,在褒河、斜水之间,还有三处码头。
然而在谷口隆起的台地上,所设立的城寨和关市,也已经被暂时的清空了。只剩下派驻其中以为封锁的太白镇府兵一营(800员)。他们甚至还在咽狭口处就地修起了数道,像模像样的野战工事。
而在策马快步行进的江畋身边,一名绯袍乌纱幞头骑乘陪同,哪怕已是满身满头汗水粼粼,却依旧陪着笑的京兆府官员,也在不断为他解说着什么:
“贵官就有所不知了,这长安城内大小结社上千,这还是有所官方在册的;其他未在册的兄弟社、同乡社等等,更甚于此。”
“而其中光是健身演武、授道学艺的刀剑枪棒社,就占了几乎一小半还多;太平岁月之下,这些结社和师徒门第,同样也是需要出路的。”
“过往的年景,要么是投军外藩建业,要么是给豪门权贵守家护院;要么就是仗剑游历天下,做一个悬红赏拿为生计的游侠、猎士。”
“但是眼下,因为兽祸的缘故,又让他们多了一条坦途大道了。而江监司的麾下,同样也是这些刀枪演武社眼中,另辟蹊径的一条上进之路啊。”
“是以当下的里行院,未尝不是此辈中人,最为炙手可热的去处之一。只可惜多数人投效无门,只能四处辗转打听一二……”
“至于贵官所言的凶险莫测什么的,难道还能比得上学得一身武艺,却只能穷困潦倒、籍籍无名于市井么?”
“你说的也不错,本部或许可以考虑一二。”江畋听到这里,也终于客套性的点点头道:“不过,我的麾下素来都是宁缺毋滥,对于具体品性和本事,都有相应的要求;同时规矩和约束很多。”
“这就够了,只要贵官能够稍开方便之门,以京师之大、士民之广,总有一些能够合乎所需的人选。”这名官员闻言不由大喜道:“下官回头就去筹办一二,还请贵官静候佳音好了。”
就在说话之间,这支西京里行院/暗行御史分部,所集结起来的百骑支援队伍;已经在城寨上的旗语起落之间,踏着临时铺设在深壕上的搭板,穿过了这处守备森严的临时据点,消失在苍森峡谷间。
而在亲眼所见了最后一点尘埃和人影,都彻底不见之后;站在这处城寨望楼上的太白镇将,也面无表情接二两三的放出了数只,用以传讯的信鸽;不久之后又有数骑疾驰而出;向着长安方向奔去。
而在长安东面的灞桥上,也在尘烟滚滚中,驰骋来了一队怒马鲜衣、锦裘貂帽的人马。为首之人更是早早越众而出,又在诸多路人、行旅的一片侧目中,用典型少年变声器特有的公鸭式嗓门,大声仰天长笑道:“哈……哈……哈……上京城啊上京城,小爷又回来了。”
随即,又变成了后方滚滚风尘中,紧赶慢赶追逐而来的诸多扈从、亲随,一片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声:“少藩主,且等等。”“少藩主,慎言啊!”“少藩主,这可是天子脚下的近亟。”
然而,这位弱冠之年的少藩主,却是根本不理会他们的一番苦心;而是轻车熟路的策马直入广夏门,又毫不犹豫的将其甩在身后,仅仅带着少许其从沿着靠墙的大街,一路向着城南纵情狂奔而去。
最终,他得以飞身落马在了城东南角的曲江坊内,清奇园的正门前。迫不及待的越过闻声出来相迎的老顾,就径直向里大步奔走而去,同时还叫嚷着:“先生,先生,在家么,我又回来了。”
然而下一刻,他像是见了鬼一般的,看着正一身家常起居的裙装,在露台上摆弄着尤带露水花卉的窈窕丰美身形,最终千言万语中化作瞠目结舌的一句:“啊……阿……阿姐,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