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的父亲,金老爷子,听说房子卖出去,然后买主安然无恙之后,就一直说要见见买主,但是隔三差五住院,加上儿子儿媳也担心再出什么意外,就一直拦着。
不过听说崔宁要来看看老爷子,房东一家人也很是期待。毕竟崔宁给了五十万,然后买了房子还安然无恙,这就使得邻居说他的房子闹鬼的事情和谣言不攻自破,对于一个老教师来说,这件事情就很重要。
土生土长的龙都人,都爱面子,做事讲究,也比较在乎四邻八舍的评价。
金家住在龙都二环里的老院子里,还没有拆迁。这个位置在前清朝是皇家贝勒爷和王族才有资格居住的府邸。
这一片区域靠近龙国的政治决策中心,在前清朝也是着名的王府驻地,但是离真正的王府井还有一段距离。
1996年开始,靠近龙都京安街的王府井已经在改造,一些平房逐渐被拆除,而随之而起的将是现代化的摩天大楼,以及时尚的东方一条街。
而这一片,虽然也是王府驻地,但是由于政府并没有拆迁计划,所以这里居住条件其实并不好,下雨出门是泥泞的土地,冬天由于没有暖气还要依靠蜂窝煤取暖,加上房间没有现代化的卫生间,昔日的皇家风范已经荡然无存。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住进了高楼,以及水电暖、交通、设备更加方便,这些老院子,住的大多也都是老人,以及一些孩子没有工作,没有分到房子的年轻人。
崔宁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买了一些水果和茶叶,以及龙都的特色点心,按照房东的指示,来到了胡同口,房东和爱人已经早早在胡同口迎接,然后七拐八拐,才来到了院子里。
“这是我们家的院子,我们几代人,住了上百年了,过去我们是个大家族。爱新觉罗一枝的,后来就改姓金,解放前到现在一直住在这。孩子出国了,没在家,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不好,不过今天听说你来,专门在家等你。院子里还有一家,是我的弟弟,不过他的孩子都搬出去了,他经常住在孩子家,偶尔也回来住几天”
房东,名字叫做金玉堂,房东的爱人,姓罗,两个人都是教师,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彬彬有礼,而且说话井井有条。
金老爷子快八十岁了,站在院子门口,拄着一根文明棍,瘦,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眼睛有神,看到崔宁过来,高兴地过来拉手。
“小伙子,是你买的我们家的房子?那张床你看到了吗?不要再买了,既然你买了,就好好的对待它,这证明你和他,和我们家有缘”
“爸,有事回屋里说,别让人家门口站着”金玉堂说道。
“瞧我,这不高兴吗?赶紧屋里请”金老爷子连忙说道。
崔宁把买的东西放下,分宾主落座,看看这平房有些阴暗潮湿,加上没有很好的装修,看上去颇有些寒酸。
“你们为什么不住到新房子离去,把这里卖掉呢?”崔宁问道。
“哎呀,这里不让卖,也不好卖,要说值钱呢,在二环内。要说不值钱呢,短期内也不能拆迁,年轻人住着不方便”金玉堂的爱人,罗婶说道“至于我们,住这里习惯了,邻居街坊都熟悉,买菜、看病也都方便,离开了这里,哪里也不想去”
“是啊,我在这里住了快80年了,一直住在这里,我的爸爸在这里住了一辈子”金老爷子也说道“小伙子,你怎么称呼,姓崔是吧?”
“叫我小崔就好”崔宁回答“听说你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就是在买了那张床之后,也没有找人看看吗”
“没事死不了”金老爷子说道“那张床啊,是我在鬼市上买的,据说啊,在那个上家手里几十年了,是上家破四旧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藏在了乡下。
1992年,潘家园刚刚有了旧货市场不久,有了鬼市,上家就偷偷用一辆货车拉了过来,然后准备卖掉。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谁不着,就去鬼市逛逛,结果呢,一下子就相中了这张床,卖家当时要2000块钱,那时候,2000块钱等于一个工人一两年的工资,而且他说是破四旧藏起来的,半夜的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真假,尤其是他也不是什么老卖家和熟客,所以就没人敢买。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我就一眼相中它了,然后砍价,砍到1000多一点,让它趁着黑夜给我送过来,然后第二天一早,我才去给他取的钱,把钱给完他,然后孩子当时还和我闹了不小的意见。
就在买了这张床以后啊,我是开心了两天,我们家以前姓爱新觉罗,是标准的皇族,我出生的时候,满清已经亡国了,但是我爸爸,也就是金玉堂的爷爷,算是不入八分辅国公的爵位。
但是我的爷爷,那是标准的奉恩镇国公爵位,岁俸银700两,禄米700斛。那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铁帽子王。只是因为庚子事变,应对无力被贬了爵位。
毕竟小时候跟着老一辈,听了太多关于清朝宫廷的往事,所以我觉得这张床不错,有威仪和贵气,所以就买下了。”
“那既然买了就身体不好,干嘛不卖掉啊?这老爷子”媳妇在一边还是有些不理解。
“嗨,你们懂什么?”金老爷子叹口气“床是好床啊,可惜我福薄,小崔啊,既然你买了我们的房子,买了我们的床,就好好的对它,对了,你没做什么噩梦吧?”
崔宁一怔,摇头“我很少做梦的,老爷子,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
金老爷子看看儿子和儿媳,摆摆手“你们去街上遛遛弯,我和小崔说说话”
金玉堂和爱人互相看了看,还是儿媳妇开了口“那我们出去走走,老爷子,你注意点,别激动,说话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