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流露出来,为何会叫老太太猜出这么多事来。
却不知道,老太太做了几十年的顾氏宗妇,若真要揣度一个人的心思,还是陈氏这种城府并不深的人,哪有猜不出来的?
再说,这件事,着实不难猜。
老太太对陈氏面上的惊愕视而不见,继续道:“老三媳妇,你虽是个拎不清的,却着实是个疼儿子的,能让你不惜亲手逼死澜姐儿,是为了小四?”
陈氏唯一的儿子顾亦琅,在族中兄弟中行四。
陈氏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老太太端起年嬷嬷重新斟来的热茶,轻轻啜了一口,神情闲适,仿佛根本不曾有过先前的雷霆之怒。
“你以为你闭嘴不说,这件事就能这样蒙混过去?”老太太微哂,“现在就老老实实的说了,我还能给你留个体面,若真要等到我让人去家庙里把魏太姨娘请出来,到时候可就不只是这样了……”
陈氏心中一颤,已然有了动摇。
“当初看在老三和老七的份上,我已经饶了魏太姨娘一次,替她遮掩了去家庙修行的真正原因,本以为她在家庙里便能真正的安分下来,却没想到她还敢插手顾家的事,老三媳妇,你以为,这一次,我还会不会替她遮掩下来?”老太太又道。
听老太太提起当年发生之事,屋子里无论是知情还是不知情的人都暗暗一凛。
顾家老太爷仙逝已有十余载,自老太爷的身后事办完,魏太姨娘就自请入家庙为老太爷及顾家人祈福,人们在赞叹魏太姨娘的同时,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有疑惑的。
顾家可从来没有爷们儿不在了做妾室的就得去家庙守着的说法,按说魏太姨娘生了两个儿子,老太太又不是那等半点容不得人的妒妇,日后有的是福享,却为何会如此想不开的去了家庙?
若说是因为老太爷的仙逝太过悲痛,这未免也太牵强了些,老太爷活着的时候都没见魏太姨娘这样,怎么到老太爷不在了,魏太姨娘反倒变得如此长情了?
虽然顾家有不少人都对此存了疑,但当年确实没闹出什么事,后来又有老太太出面下了定论,这件事也就这样揭了过去。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另有隐情?
陈氏原本还面带犹豫,但听老太太如此一说,魂儿都吓掉了一半,哪里还敢隐瞒,当即便笔筒倒豆子一般,将整件事的原委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听完陈氏的叙说,屋子里的人有悲有叹。
就如同老太太所猜测的那般,陈氏之所以会这般算计顾青澜的亲事,出发点确实是为了儿子顾亦琅。
魏太姨娘当年出身贫寒,家中只得一儿一女,但因家境实在不好,魏家的儿子直到二十三四了都没能说上个媳妇。
这样的人家在当年实在太过平常了,以寻常百姓之家重男轻女的惯性,魏家的小女儿多半会嫁个能给得起聘礼的人家,好得了银子让当哥哥的娶房媳妇延续香火。
就连当年的魏太姨娘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