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顾青未如此态度鲜明的表了态,秦氏仍有犹豫。
秦氏自己就是从秦家出来的,所以她对秦家的情况不可谓不了解。
五姓七望这几大世族,除了顾家有明确的家规,要求顾氏子弟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其余几家可没有这样的说法,就算是秦氏的父亲,后院里的妾室可也从来没少过,秦氏就有好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
就说顾青未的大舅,秦氏的长兄,除了卢氏这个正室之外,也是纳了妾的。
秦明虽然性子简单,但生长于这样的环境之下,将来指不定院子里也会添人,她若是真的依了欢姐儿的意思让她嫁过去,将来欢姐儿岂不是又要受不少的委屈?
秦氏自嫁到顾家来之后,从未经历过许多女子都深为痛恨的妻妾之争,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对此一无所知了。
那种必须与别的女人争夺自己丈夫的心情,只要稍微一想,就足够让她难受了。
这个年代要求女子温良恭顺,做正室的在将内宅打理好之余,更是不可因那些玩意儿般的妾室通房而嫉妒,否则便被视为犯了七出。
可是,若真的将夫君放在了心上,又怎么可能眼看着他亲近别的女人而没有任何反应?
秦氏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去经历这样的痛苦。
“欢姐儿……”她还想再试图打消顾青未的念头。
顾青未轻轻一笑,她道:“母亲,我好像从来没与您说起过这些,但我真的认为,也许这辈子,我也不太可能像您待父亲那般,将一个男子放在心上,所以对我来说,嫁给谁其实都无足轻重,若不是知道您和祖母父亲都不可能任我呆在家里做老姑娘,我是真的宁愿就这样一辈子呆在府里的。”
“既然如此,嫁给谁又有什么不同?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明表哥将来可能会纳妾而痛苦,不会的,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出嫁女子的身份,至于那个名义上的夫君是何人,他性情如何,是否会纳妾,这些都并不重要。”
“既然,不是明表哥也会是其他人,那,选明表哥又如何不可以?至少,我对明表哥还算得上熟悉。”
听完顾青未这番话,秦氏心神俱震,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女儿很有几分早慧,但她却不知道,她的女儿,竟然已经将这些事看得如此透彻了。
可是,她的欢姐儿明明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为何却像是历经世事的老妇人一般暮气沉沉。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对女儿的关心太少了吗?
秦氏想到这里,心里便是一恸。
这么多年处理顾氏一族那些琐碎的小事都得心应手的秦氏,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她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她的欢姐儿打消掉这些消极的念头。
“欢姐儿……”到最后,秦氏也只如此喃喃唤了顾青未的乳名。
顾青未被唤得心里也跟着一酸。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将这些话说与母亲听,让母亲为了她而伤心。
“母亲,”顾青未道,“您不必如此,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有人将那儿女情长视作生命,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女儿只不过是后者罢了。”
但秦氏听了却半点都没被安慰到。
她想不明白,欢姐儿在顾家长大,顾家的家风极正,除了三房和七房的例外,其他房头都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却为何会让欢姐儿不知不觉间就有了这样的观念?
但最让秦氏无力的,却是她清楚的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可能扭转欢姐儿在这件事上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