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拖雷亲眼所见,孙寄啸横冲直撞面目狰狞,俨然被仇恨塞满了脑袋,那股愤怒浑噩而又竭力镇静的痛苦藏不住。
那就,尽快打到他脑袋里那根弦绷断!“按木军师所言,待我引他忘心失智,众将布阵合围,擒贼擒王。”拖雷迎敌之前,传令给自己精挑细选的临时麾下们。他事先考量过,相信其中没有“悬翦”的余孽。
生死之战,战马频错,双剑相交,来去如电,
孙寄啸身手完全没被残疾限制,相反,“反剑”与他断手断脚相得益彰,争如联结在他躯干的三头六臂,松风、紫蝶、噼空、凌虚,似是而非,似守还攻,
拖雷武功远不及对手强劲,所幸有副将策应得当,然而在对决的间隙,这些臂膀还是逐一被打散开去,好在,孙寄啸的表情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正中下怀……
不过十五回合,青云纯阳剑的虎啸龙吟声已锁到拖雷喉头,孙寄啸剑眉一挑,气势凌人:“将这小汗王拿下!”
话音未落,倏然天昏地暗,随着战马一声长嘶,疾风大作黄沙腾起漩涡,孙寄啸剑锋被迫倾斜、与拖雷再不处一个平面,
来不及紧追不舍,只因为自身重心不稳……
见主帅堪堪栽下马去,盟军才如梦初醒:“拖雷是示弱诱敌。”“地形竟给他们用去了!”
“果然他们也想用,可惜没这实力……”木华黎趁势冲上,一边号令蒙古军对籍辣思义和嵬名令公各个击破,一边亲自持符咒冲杀还未起身的孙寄啸:“孙寄啸,你死期已到!”
凌厉雪气里,孙寄啸一个回眸,轻蔑的表情如昨般明晰,
怎么,反剑还能负隅顽抗不成?
“不对……”光线一明一灭,轩辕九烨脑子里突然穿插过一个画面,山东之战他作为局外人曾和林阡并肩在某个阵法里……蹙眉,本想强制自己驱逐林阡的存在,蓦地惊醒,大呼中计,为时已晚——
场景再变,天旋地转——什么“临场应变”啊,变得太快电光火石,饶是他这条毒蛇也无力回天:
“地形特殊、适合摆小阵?那根本就是迷宫大阵的入口!”
然则,轩辕九烨对木华黎的驳斥已出不了口,因为满口都是风沙雪血,包括他在内,成吉思汗及其临时亲卫队哪个都没逃得了,紧跟着拖雷孙寄啸等人一同被卷入那个……林匪早已严阵以待的……九道!
其实本来轩辕九烨可以带着成吉思汗等后军及早东撤,
甚至木华黎不把主力投上去也可以只牺牲拖雷那一部分先锋,
然而他们谁都没意识到拖雷启动的不是战场的优劣而是迷宫的开关。直到大阵降临。
结果就是,蒙古军明明已经逃出九道到瓜州,却因为拖雷和木华黎忘心失智而重新入瓮!
曾经管中窥豹、后来身在此山、好不容易摆脱却又被强力吸回,成吉思汗总算在轩辕九烨的帮助下完全领会:
所谓山海九道,岂止是林匪分兵把守的关卡,更嵌入了一个类似山东天地迷宫阵的阵法!
“悔之晚矣……”若非萧鹤年力挽狂澜、蒙古军求生欲强烈,成吉思汗都不可能能坐在一隅总结经验。
“没想到,心浮气躁的反而是我。”拖雷鼻青脸肿,垂头丧气。
“不是,是探子的及时汇报越来越不及时,才导致我们没探清就行动……”木华黎表面是在帮拖雷辩护,实际上谁都懂,拖雷没他的指点,不可能笃定去阻击孙寄啸的。
自己都觉得这个自辩很推卸责任,木华黎察言观色,成吉思汗理都没理他,肢体跟轩辕九烨靠得更近了……
自林陌失踪起,轩辕与自己的不睦就已上了台面,前后多次出谋划策还都是轩辕技高一筹。木华黎对轩辕的心情繁复,谈不上嫉妒,有时还感激,却总是介怀。节骨眼上爆出个“莫非是不是转魄?”的嫌疑,他本以为大汗只是多心,还想慢慢壮士断腕,谁知节奏会这么快,莫非还真是……这下可好,自己更被疏远,颇有些“厄运专挑苦命人”的意味。
自讨没趣,找角落藏着去。
今次蒙古军之所以中计,除了夏帝与夏民割裂、木华黎不甘心自己被莫非拖累之外,
夏谍还给予林阡一条可能性极大的情报:“战前铁木真与拖雷有过争执,木华黎不愿见拖雷被铁木真怪罪、冷落。”
“又是窝阔台从中作梗吧。”林阡冷笑。也许是少了些情感的萦绕?敌方的狗苟蝇营,反倒是自己看得更清楚。
“第一扇门孙将军已剿敌军五百余人,第二扇门是否换帅?”厉风行摩拳擦掌。
“这五百人都是杂兵,不够!”孙寄啸当然不愿。
但万人坑附近地势险峻,要设伏仍不能大张旗鼓。
林阡正待劝寄啸让步,说,敌人不可能两次栽在同一个陷阱。
金陵却劝厉风行放手,转过头来对林阡:“建议主公不换帅。”
“何故?”林阡一怔。
“轩辕九烨和木华黎,关系之微妙,会在这一战发挥得淋漓尽致。”金陵攥着情报,笑意深邃。
荀为一点就通:“厉夫人见微知着。”
“好……”林阡本来想多提醒孙寄啸几句,却因为“见微知着”四字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