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难道……真的认得他?可是,这种男人……”她万念俱灰,跪倒在床,“师父,紫雨……”
想到他们的命都被捏在林阡手里、又确实和自己牵在一根绳子上,吟儿是既不敢逃,又极想回去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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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斗争到天已经大亮了,吟儿没有换任何一件衣裙起床,不知不觉间,就又跟林阡对着干了一次……
推开营帐陡然震醒,眼前景象触目惊心――前线军营,遮天蔽日的旌旗,绵延无尽的战甲,森严肃杀,坚不可摧!
吟儿肃然起敬,不自禁走了百十步,忽风声大作沙飞石走,兵士们仍岿然屹立,两侧有如铜墙铁壁。若非他们称呼“主母”,吟儿甚至要怀疑他们是真是幻。她跟他们一样的打扮,却要被称呼成主母,情何以堪!可这些人都是关系最近的部下,自然对她化成灰都认得。
“临洮凤翔百万之众,虎踞鲸吞。却大约都要结束在他手上……”吟儿喃喃念着。她见多了威风凛凛的军队,但没一支足以如此令她惊心动魄,觉得这架势,着实能挟泰山以超北海!虽和林阡之间有无数恩怨,她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最厉害。
可是他最厉害的话,她就完了。
正思忖着,最不想见的人说到就到――“吟儿,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林阡他声如洪钟,龙行虎步,王霸之势,却偏带着和颜悦色,教人一见就如沐春风,但因吟儿对他第一印象很不好,所以见他牵着一匹马到她跟前来,还不细看就嗤之以鼻:“不就一匹马么,值得高兴成这副样子?”
“从前都是你挑战马给我,现在,换我给你挑。”他兴致极高,笑容竟可以如此简单。
“不用了,我又不上战场,用不着……”话未说完,她忽然以貌取马,看着这匹骏马纯墨色甚是漂亮,唯脖子那里带着一点玉色,她职业眼光,一看就知道品种珍稀。
“它叫‘玉项墨’,以后便跟着你了。”他看出她很喜欢,他也看出她不想推辞,他更看出她因为把话说绝的窘迫。所以温温柔柔地,把缰绳递到她手里。
“当真?”她大喜,忽然面色一沉,“可是,无功不受禄……”
他凝神看她,神情迷离:“换成女装给我看,就可以。”
“好!”她答应得爽快,心里却怀着鬼胎:这匹马看似神驹,想必日行千里,这样一来,哪天我想回去看师父和紫雨,就方便得很了。
还不及说上几句话,他便立即被杨致信带来的军情召唤走了,吟儿着实郁闷得很,嘟囔说,说什么喜欢我陪着你,不还是用不着我陪,我穿了女装,又给谁看去?于是怏怏不乐地,敷衍了前来要帮她梳洗的杨致信夫人两句,愣是把人家按在她军帐里枯等,她就带着新得到的玉项墨在军中转悠。
林阡帐下真是人才济济,祝孟尝、辜听弦、郭子建、向清风……将军们虽不可能同时出现,却也没必要一起上阵杀敌,何况近期战事不是那么紧凑,吟儿一个上午除了杨致信外几乎都见到过了。这些战将,无论粗莽豪放的、少年飞扬的、硬朗猛火的、冷肃庄重的,看到吟儿的时候都立即上前来――并非尊称她主母或是行礼,而是无一例外地要教她武功!
吟儿此人有个大缺点,虽怕,却贪。
经不起诱惑的她,先被祝孟尝大刀吸引了过去,又见异思迁壮胆想学郭子建两刀……如向清风这类的还好说话,辜听弦那小子却自负得很也阴险得很,先露了半招给吟儿诱惑,却留了半招说吟儿非得叫他声师父才教完。吟儿求学若渴,竟折了腰叫了声师父。看辜听弦成功了,诸将纷纷效尤,半个上午罢了,大伙儿都跟吟儿熟络了许多――不过这事确实荒谬,本来就已经熟透了!
吟儿那个傻丫头,又怎知道诸将这么做,是因范遇这位大谋士在后面指点:“既然单行是她师父,诸位不如也一样做她师父。”
众将军听了范遇建议,故而纷纷给吟儿当师父,意图淡化单行地位,如此猥琐。吟儿若是了解了,怕也就不学了――她从来就觉得,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一定要有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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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林阡回来营房不见吟儿,只看到杨致信的夫人李沁,问她吟儿何在,瞥见床头的衣裙们原封不动,心知吟儿没有听他的话换成女装,虽是小事,未免失落。
“主公!”李沁等得久了有些疲倦,小女孩迷糊竟打起了瞌睡,惊见林阡到来慌忙起身,“主母她不肯梳洗打扮,还发脾气说‘主公都走了打扮给谁看!’”
这李沁是兴州军中的将门之后,嫁给杨致信不到半年,甚少接触过林阡故而惧他,此刻实话实说了却不敢抬头,生怕他因此动怒,然则,却听林阡笑问了一声:“当真!?”竟好似充溢着喜悦。
“是……当真……”李沁糊涂了,不及抬头,林阡已然出营去寻。李沁这才吁了口气。
直到群雄身边才把吟儿找到,林阡旁观者清,自明白众部将都是在帮他,故没有上前,微笑旁观了半刻:“范遇,又是你捣的鬼。”
范遇走到林阡身边,笑而点头:“这一招,虽不治本,却定有效。”
但听到吟儿叫辜听弦师父,俨然从师母变作徒弟,等同于降了两辈,林阡心知辜听弦顽性,苦笑摇头:“竟个个都占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