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樱端着茶杯,坐在亭子下,一个人看着一池荷花,这个时节,正是荷花绚烂。微眯着眼,目光从水里游弋的金鱼上一直流落,莲蓬上停驻的蜻蜓,忽然之间振翅而飞,落到了另外的地方。温暖的风从脖颈后掠过,撩动耳际的发线,祝樱感觉这很美妙。
低头抿了一口墨绿色的茶,温热的茶水在口腔之中蔓延,一直到舌根。
很苦。
这是祝樱最开始的感受。
眉头微蹙,祝樱低头看了一眼茶杯,几片茶叶悠悠地飘荡着。忽然,紧紧锁着的眉头像是被暖风吹平了,缓缓地舒展开,眉间掠过一抹惊喜之色。
舌尖突然涌出一抹甘甜,仿佛是突如其来,在苦涩最浓郁的一刹那,那种感觉突然间涌出,无法言喻的一种快乐。祝樱眉头轻轻地挑起,内心突然感觉很愉快,很舒适,仿佛是午后的阳光,仿佛是午后的清茶,如此一般美妙。笑颜展开,不自觉微微上扬的嘴脸,眸子之中绽放的光彩,精美绝伦。
“轰……”
“砰砰砰砰……”
茶杯里的茶水荡漾出一圈圈波纹,随后融入到墨绿色之郑祝樱看到了桌上的落叶换了个位置,轻轻地跃动。
不远处的院里,升腾起滚滚烟尘,一朵蘑菇云绽放在上空。看到此处,祝樱的嘴脸微微上扬,脸上的柔美顿时消失,换成了嘲讽之色。她轻轻将茶杯放在圆桌上,食指和拇指捻起落叶,仔细地放在手中打量,指尖掠过叶脉,她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叶脉的皮肤,粗壮而有力的主脉给她一种空洞的生命力。突然,她手掌猛地用力,落叶在她手中,粉碎。
嘴角扬起,然后随手抓起茶杯,把叶片的碎末扔进去,悠悠晃晃,茶水淹没了碎末。她突然眉头一皱,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将茶杯放下。
祝樱挑开额头的秀发,坐在凳子上,望着烟尘升起的地方,缓缓开口:“你老了,而且……你还有病。”
随后,茶杯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入湖中,溅起一点点银色的水花,然后缓缓沉入湖底。祝樱悠悠地起身,指尖轻轻地划过被阳光烘烤得暖饶桌面,腰肢扭动,似水蛇一般柔软妩媚,忽然间她回头,望着烟尘升起的院,喃喃自语:“估计……时候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
忘川自那晚过后,木桥已经不在,只剩下残垣断壁,还有一地黑色的血。一缕黑色的破布挂在桥头的木桩上,在风中飞扬。临行的斗篷人,停留在这个地方。枯瘦的手将破布放在手心,破布上有早就凝固的血渍,她将破布放在鼻尖,一股强烈的血腥涌入鼻腔。忽然,她看到地上某处正在闪光,恍惚之间已经将那闪光放在手心,是一支箭。
她歪着脑袋,似乎对于这支箭很熟悉。
“许穿杨!”
她望着箭,道。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么多老朋友,不知,是不是都把我给忘记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许感慨,难得的斗篷下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后,又看了一眼忘川的对岸,云层深处,一片朦胧,她眯着眼,似乎是可以透过云层,看到云层之中的东西。
云山,因为在云里,所以叫云山。
忽然,黑影纵身一跃,瞬息之间已至对岸。落地的一刹那,黑影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被人从身后注视着,但是她突然回头,望到的,却是缓缓流动的忘川河水。仿佛一道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突然发现,这地上的草,似乎格外地清脆,甚至是可以饱满。就连她看到之后,也有一种想要趴下啃一口的错觉,一股恐惧感莫名升起,她突然想起一个传,马上一个关于琴帝的故事。
当年琴帝在此放牧,下高手尽出只为围杀他,但是琴帝一人独战群雄,下高手尽皆陨落,而正是在这片土地上,染尽下人之血,而那些血肉,正是……入了琴帝所饲养的羊群肚子里。
她无法辨别这个故事的真伪,但是她却知道,琴帝,是一定存在的。
强忍着被窥视的难受,她跨出一步,抬脚的那一瞬间,突然她感到背后一阵刺痛,仔细感受时却并无任何异样。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来,但是她抬头望了一眼云层深处,狠狠地咬牙,猛地一步,已是数米。
就在站立的一刹那,她脸色骤白,一股莫名的压力轰然而至。她的身子弯成弓形,仿佛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