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陆娇娇,她换上了小张的衣裳,除了袖子有一些长之外,一切都正好。
不像吕四,又高又壮,陆娇娇要是换他的衣裳,必定被人一眼看穿。
“小姐?是你么?”雀儿眨巴眨巴眼睛,瞧着面前换装之后,清秀的不像话的少年人。
“不是我还能是谁?”医馆后厢房里没有镜子,陆娇娇问雀儿要了她随身携带的靶镜,低头打量一番,又转身拐进厨下,从灶堂里找到一节黑炭,将细细弯弯如同柳叶一般的眉毛画的粗粗的。
又用手掌沾染了一些灰烬,涂抹在脸颊上,回头笑着问雀儿:“我现在这样子,你还能认出来么?”
“这……”
雀儿蓦然瞧见一个黑黑丑丑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吓了一大跳:“小姐!你怎么把你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这太吓人了!”
丁掌柜的在一旁也是不停的摇头叹息。
陆娇娇却不管他们,等收拾好了,她自己觉得满意了,便将靶镜丢还给雀儿,让她与丁掌柜的将医馆守好,早早打烊,不用去别的地方,就留在这里等她。
“小姐!老爷可是让您早早回府去的!”雀儿急的跳脚。
提起陆宰相,陆娇娇眼底划过一抹愧疚之色。
但是很快,她便重新恢复了平静,淡然道:“那就让他责罚我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有些事情,她必须去做!
“那小姐,你可一定要小心。”雀儿知道劝不住她,只得叮咛。
“知道了。”陆娇娇丢下一句话,转身便推开医馆大门,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
今日照例是去给师傅请安的日子。
林琅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为了让赵丰替他在皇帝面前说好话,他这一次可谓是下足了血本,带去的礼物里有一样是千年难寻的舍利子,还有一颗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南海夜明珠,都是价值千金的宝物。
林琅站在屋子里,看着面前锦盒里的宝物,想到恩师赵丰,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十二年的师徒情谊,十二年的忠心耿耿,却换不来赵丰的看重,反而满是算计与陷阱。
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再是笑话,再是戏台上的一曲戏剧,他也要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落幕。
屋外头响起张东恭敬的声音:“大人,时间到了,出发吧。“
林琅立刻就将满腔的心思全都收起,抱着锦盒从屋内走出去,看到满院的手下,他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他还有这帮兄弟!
林琅高高昂着头,捧着礼物,出了锦衣卫署,坐上马车,出发去往城南赵宅。
随马车同行的共有十二名锦衣卫。
最末尾的一个,却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子,眼看着车轮辘辘,马车前行,他飞快的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马车里,林琅微微闭着眼睛,他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而是满腹心事。
师傅是越来越捉摸不定了,皇帝的态度也是叫人糊涂,说是信任赵丰吧,却又总是叫他休养,若说不信任,但凡赵丰说个什么话,皇帝都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叫人十分看不明白。
朝臣们心思各异,暗潮涌动,皇帝膝下唯有四子,但身为中宫皇后娘娘所出的太子,却是孱弱多病之身,常年汤药不离身,皇帝对这个太子也不是多么的信任看重,反而更看重二皇子。
师傅是支持二皇子的,因为二皇子在四位皇子之中乃是最突出的一位,也是实力最强劲的一位。
林琅对此却是不甚认同。
这位二皇子,为人最是狭隘自私,陪同了他数十年的小太监,就因为手抖泼了热茶在他袖子上,便被其无情杖毙,那凉薄的性子又像皇帝,又像赵丰。
而林琅最喜欢的,却是三皇子。
这位三皇子出身低微,母妃不过是个宫婢,又早早死去,身后无任何依仗,也无心皇位,性情很是淡泊低调。
四皇子今年才只有八岁。
默默的将朝中局势,还有几位皇子都盘点了一下,林琅默默的叹息了一口气。
关注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能重新恢复指挥使的身份,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权利边缘的人物,又有什么资格关注这些?
眼下,还是期盼着师傅能够有一点点良心,收了珍宝,能够在皇帝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吧。
马车辘辘声中,城南赵宅是越来越近了。
林琅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吹的车窗纱帘几乎要冲天而起,他听到马车后头传来一声咳嗽。
锦衣卫们都训练有素,按理来说一阵风而已,应该不会如此,林琅没放在心上,规矩是死的,他有时候并不想管的那么严厉。
就这么着吧。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然而马车里的林琅,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声音平静的开口:“停车。”
下一刻,井然有序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张东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主上,怎么了?”
林琅没有答话,沉着脸从马车里下来,面色森然的扫视了一下跟在后头的这十二个锦衣卫。
众人都垂着头,一脸的惊讶,不知道主上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