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盟道:“我这辈子,活到了今天,好事没做过,坏事却干的不少。既被除了族谱,生前身后事自然也与宋家无关。你要打要杀,都随你。旁的,就不必多提了。”
这句话,他今天说了好几次,心灰意冷的模样,倒不似作伪。
言书不明白:“你离了家,做了杀手,为了自己的喜好,自然会有草菅人命的时候。但说起来,也实在算不得罪大恶极。怎么?竟没有半点活着的欲望了?”
虽是敷了止血止疼的药,但宋盟还是痛的面容扭曲。
听得言书发问,微微一怔,心内也是触动:“是啊,我怎么就不想活了呢。”
他看了看残臂,苦笑道:“或许是因为,再没什么活着的理由了吧。”
言书轻叹,将“冥镜”塞进了他动弹不得的右手:“你既要杀我,那么付出点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如今,你左手废了,我们也算扯平。只是你右手却还在,心心念念的剑也握在了手里,难道,你追求半生只为了那么一瞬吗?”
“一心一意想要什么东西,算不上什么坏事儿,只是,该为你的追求付出筹码的不能是旁人,只能是你自己。如今,你既已经出了价格,这冥镜便归你所有了。”
宋盟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仿佛在认真分辩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言书道:“你放心,我也不是借花献佛,拿别人的东西来慷自己的慨。这剑本就是归七宝阁所有。前些年收拾的时候不知遗落去了何处,典当的票据尚在。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你,哦,当然,这是客套话,是谁给你的我心里有数。但要说起来,我才算是真正的主人。”
说罢他还真取了一张典当的票据出来,在宋盟面前晃了晃后塞进了他的衣襟里头:“喏,你且拿着。左右你已经废了一只手,往后若还是想干杀手的营生,那么就不怕死的继续。若是不想干了,想浪子回头了,那么就来找我。我带你回家。”
“回家?”宋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喃喃的重复道:“你要带我回家?”
言书笑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带你回我家。毕竟你今日是来杀我的对吧,放你在身边我也不安心呐。我才说了吧,我们父辈有交情,我也乐意卖这个人情。说到底,你爹把你赶出来不过是你不听话,你若是愿意听话了,回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嘛。”
“今儿晚了,你这伤确实也很重,我就不多说了,你先养着,等好些了,再做决定吧。”
说罢,竟真的不愿意再多理他一句,拽着一脸不开心的元夕牵了马,自顾自的回城去了。
独留下宋盟一人,看着他们留下的药瓶怔怔出神。
他是有时间发呆了,言书的耳朵却清净不得,元夕本就话多,此刻心怀不满,自然话更多。
“言玉璃,我看你是疯了吧。以德报怨玩的很溜啊。但你该知道吧,这句话原本说的可不是这意思啊。我记得你们的先圣是这样说的,以德报怨,以何报德是吧?”
言书瞧他:“我可是半点油皮没破,你却砍了人家一条手臂。还在这里跟我扯什么德啊怨啊的。难不成,要杀了他,再抢了他的剑,才算正确?”
元夕扬了扬手里的碎片,怒道:“这怎么能是抢呢!他先打断我的飞刀的,你知道那是多严重的事儿吗?你知道我那飞刀有多不容易得吗?他把剑赔我本就是应该的!”
说到底,还是气言书拿着他的战利品当了人情,不经过他同意就随随便便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