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跟韶华待了几日,元夕的口才与日俱增,一番话下来慢条斯理,叫人不由自主的入耳。
“行了行了。相亲会是吧,我允了。你且叫楚伯他们安心去预备吧。我不缺席就是。”
老人的心思,总不能样样辜负。元夕说的那些,言书也不是不明白,只要他们能高兴,区区一个相亲会罢了,还能比今天这样的对账日更叫人头疼吗?
“唉,好嘞,我这就去告诉楚伯他们,也好叫他们安心。”得了回应,元夕格外高兴,急匆匆的往外跑,正巧与才进门的烟岚撞个对翻。
“他怎么了?”烟岚边走边回头,不解的问道:“高兴成那样?”
“没什么,左不过是我答应他,过几日给他找个媳妇儿罢了。”言书心不在焉,随手取了一本矮几上的册子一页页的翻看:“倒是你,跑了这大半晌,可有什么别的消息?选秀的时间出来了吗?光禄勋那儿有什么举措?”
“出来了。钦天监说这个月二十四是个好日子,最宜填充家室。”烟岚将他手里的书收了:“天都快黑了,也没什么要紧的急着看,小心眼睛。”
言书从善如流,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燕窝:“这事儿是谁安排的?郑执中怕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越过太傅自作主张吧?”
“自然是不敢的。那玉佩的拓本才从宫中流露出来时,就被人送到了光禄勋的府上。他要是有这份心性,敢越过太傅自己去采这甜头,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
“哦?”言书有兴趣了:“难不成还是太傅的主意?这也是奇怪了,他一向不是最反对别人拿这种情情爱爱的事儿去烦皇上吗?端的就是怕别人勾搭坏了他的乖学生。怎么这次倒反常了?”
烟岚笑道:“许是因为皇上整日里没什么精神,又太久不去后宫,太傅不忍心了。”
“不忍心?”言书不信:“按着他的性子,不管忍不忍心,青文若是敢为了一个女子坠了朝政,不说一顿毒打,至少骂是少不了要挨的。怎么还能由着他玩物丧志,甚至在后头推波助澜呢?”
烟岚道:“要照主子这么说,那我也不清楚了。但宫里那位说了,选秀这事儿确确实实是太傅提的,目的呢也很明确。比起江山社稷,绵延子嗣也是皇帝不可推卸的职责,先皇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有两三个孩儿了。”
这话听着虽实诚,可也叫人不好受,仿佛那小皇帝只是一个传承生子的工具。
被人轻贱至此,但凡有点血性的人怕都是不能忍的,更何况是谢韵。
“原是我出的主意,倒是叫他受委屈了。”言书歉然。
烟岚摇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道理小的尚能懂得,更何况是皇上呢。”
“那便是了。这些人里,你是最懂体察人心的。你既如此说了,那想来是不差的。”言书道:“那郑秀秀呢?该教的可都明确了?这宫里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勾心斗角的。她好好一个女孩儿,虽是自己的心意,可要陷入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是为难了。旁人再难,总有家人可以依靠。可她呢?若是一步踏错,郑执中那样的父亲怕是不会为她牺牲什么的。”
听着絮叨,烟岚不由笑道:“您啊总是这样,面上混不在意,可总是经不住的心软。郑秀秀如此,林谦也是如此。”
“是吗?”言书垂了眼睑,那是他疑惑时特有的表情:“心软?我倒不知我还有这样特性。烟岚,为什么从你眼里看出来的,总与旁人不大一致呢?”
“或许是因为,我比旁人离您更近些吧。”烟岚收拾干净了矮几:“天快暗了,傅堂主等的人怕是不会来了。要不我叫楚伯摆晚膳吧,您想在哪儿吃?”
“晚膳?”言书去瞧被搁置的燕窝:“既要吃晚膳了,你还端这个来做什么?我还以为是楚伯忙着别的事,没给我备饭,叫你拿这个来敷衍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