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自暴自弃,想着想着把话说到底后,按着言书的性子怎么也得安慰自己一番,给一个台阶下。
谁知,那一位全然不照常理出牌,还将头点的煞有其事,若不是他旁边站了个凶神恶煞的臭小子,沈默大约会忍不住冲动,把他那颗好看的脑袋拧下来。
“你今儿过来怕不是为了来损我吧。”沈默放弃争辩,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柔情雅致,什么温润若水,什么公子无双,都是这臭小子在外人前的伪装罢了,脱去皮相,他远比自己更无赖。
“我呢,虽然平日里不成个样子,可也知道在其位谋其职,百姓拿银钱供着我们,皇家拿粮食养着我们,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吗?你问我为什么来?你说能是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好玩吧。”
言书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奇怪,或者是因为有什么人对你说了些什么,才让你起了这样的心思,来到这儿。”
他不怀疑沈默的动机,也相信在他混沌的外表下藏了一颗偶尔赤诚的心。
只是……
言书道:“康王府只你一个嫡子,王妃素日又是把你当做眼珠子般宝贵。我只是不明白,若要报国,怎的偏选了最叫她悬心的一处,这可不大像你的性子。”
外人也许不知,他却是清楚的,从根子上来说,沈琼苑其实是个孝子。
“琼苑,如果没有人跟你说什么,我不信你会撇下一切,不顾安危的到这儿来。”
言书说的郑重,将所有的诚意奉在面前,叫人无法忽视。
“是我爹。”沈默垂了脑袋,没啥精神的答道:“就像你说的,我家也只我一个了,不过就算他不提,我也是要来的。”
“是吗。”言书点点头:“既是想要建功立业,那便好好做吧。”
他抬手掸了掸本就不存在的微尘,起身朝外头走去:“这场事故明日就会有人担责,你且回亲君卫吧,好好照顾自己,也算你在这儿为你母亲尽孝了。”
沈默愣了会儿,几不能信道:“什么意思?我身上的嫌疑洗脱了?我可以走了?”
言书笑了笑,道:“你没做的事儿自然不用你来担责,说到底只是意外罢了。药库的损失虽重,也不算无法挽救,只当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默不是傻子,知道什么叫弦外之音,他坐在那儿,心绪很有些复杂:“既是要放我,为何是你过来?”
如果真像言书说的,这只是一场误会,那对于无辜受累的自己,汪羽和莫北定然会亲自来迎,毕竟,诬陷皇亲不是这么好过的事儿。
可要不是误会,而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言书会在这儿,就不得不叫人多思了。
沈默自觉自己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至少没有重要到让人用满城百姓的命来陷害自己,所以,那人冲着的定然不是自己。
而言书,至少目前来看,他与自己或者说与自己家并没有那么厉害的关系。
那他能来这儿,除却救自己外,没有第二种说法。
可这理由,也委实太惊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