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峙,并没有丝毫明证,可不知为何,沈默就是知道,言书这话是实事求是,没有半分冤了康王府。
就是因为这份确信,叫他无法也无力反驳。
往日的活力,像是被撕开了豁口的面具一般,软弱无力的垂在脸上,叫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过了许久后,沈默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喉舌,道:“你想我怎么做?”
这便是答应帮忙了。
言书松了口气,微微笑道:“还是那句话,写份手书给令尊,叫他把这二十四万两白银填上,只说是七宝阁的提议,别的也不必多说。”
“怎么,七宝阁原来出名到这份上了吗?”沈默苦笑,自取了纸笺做书不在话下。
寥寥数笔,用不了几多时候,许是落笔千金,小半盏茶后,沈默才停了笔。
墨研的稀了,一时半会儿怕也干不了,他取了一个夹子小心的挂了起来。
“等干了后,你自装进信封,想法子送出去吧,我不管了。”
说着话,还真摆出了一副万事不理的模样,垂头丧气的像是遭了重大责难一般。
言书看他那样,不由失笑:“好好的,又做这个样子给谁瞧?举凡是大户,哪家没点阴私。偏你多心,这样一副受打击的模样。”
他虽揭了康王府的短,可也有几分见惯了的习以为常,再则,罪不及家人,做爹的如何,也不是做儿子的能左右的。
沈默瓮声瓮气道:“偏生这事儿没发生在你家里,自然能说的清淡。”
言书笑道:“小王爷,您又是怎么知道我家没事儿的呢?关于我二哥的事儿你没听说吗?我啊,自小就被厌恶进了骨子里,这在皇城怕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这倒是……
沈默笑了笑算作认同:“大巫见小巫罢了。只是有一点我大明白,有些事连我母亲那样朝夕相处数十年的人都还蒙在鼓里,你一个外人,怎么就切的准脉络。”
言书笑了笑,没有搭话,心内却自有城府,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神,不就是因为本身还残存了几分欲望吗?
康王爷看着无欲无求,甚至有几分软弱可欺,可若真是这样,又怎么有胆量将向安的侄女儿随随便便晾在那儿不闻不问?
等了半日,没等来回话,沈默也不介怀,自嘲的笑了笑道:“天下本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真瞒得那般好,大约我也是不会有这察觉的。”
封口的酒坛子很快见底,沈默扬了扬坛子,带了几分醉意的笑道:“还有吗,再拿几坛过来,堂堂七宝阁,别那么小气嘛。又不是真被榨的揭不开锅了。”
言书道:“酒是管够,可眼下却不是叫你喝醉的时候。”
“是吗。”沈默嘟囔:“那什么时候才是?到我父亲原形毕露的那天吗?你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话却是不错,可为了一己私心,拿国难来做筏子,甚至不惜把自己儿子填进去,这大概不是能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话来打发的吧。你啊,少避重就轻,看你那样,怕知道的比我这个做儿子的还多吧。你说,我那爹,面上窝囊,内里到底猖狂成什么模样了?啊?”
这酒后劲大,如今酒意上头,连话都开始混了起来。
言书道:“你啊,别装醉。做爹的如何,你这个儿子左右不了。可今儿在这,我也是要告诫你一回,你要愿意听呢就听着,要是不愿意听就当我也喝多了,拿捏着几句醉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