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集虽是满心不喜言书的作风,甚至有些个愤懑,可还是接过那谱子看了一回。
按着他的意思,是想敷衍着过去,顺便嘲讽下这少爷的纨绔做派,谁知,只一眼就看了进去。
“这是什么?”这可有些明知故问了,若是他的记忆没有出错,这谱子的曲调倒像是他年少时在自家书屋里头见过的,后来突逢家变,书屋被人付诸一炬,连带着这曲谱也失了踪迹,不想再次看见竟是在言书手里,怎能不叫他疑惑:“你为何会有这个?”
为何?言书眨了眨眼,像是惊讶道:“你不知道吗?我家是商户,开的是当铺,这些旁人看着该绝迹的东西出现在我这儿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哼。”李集不屑,也不想明白一个最下贱的商户怎么到了他嘴里反而满心自豪了。
只是,原本以为已经失去的东西,到了今日能够重现于世,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了。
简写的谱子短短一张,却被他翻来覆去的瞧了好几遍。
言书看他那样也不催他,只是翻身又找出了一支玉笛,塞到了李集手中:“我听说李公子这些年从不碰琴,闲暇时候倒是笛子不离手,好在,我这儿也不缺笛子,这支便不错,你先用着,如何?”
玉笛?李集眼神一暗,看着言书的神色愈发不善,道:“言书,你到底想做什么?”
被他把玩在手里的是良渚时期的青玉九节笛,玉质年代自不必说,价值更是不菲,不说连城吧,至少也是半座城,最要命的是,那是李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宝物。几经屠戮,却从不丢失的宝物。
如今却随随便便的被一个外人握在手中,就像那曲谱一般,到底代表了什么,李集不愿深想,也不敢深想。
言书道:“你虽是问了,心内却不见得真想知道,罢了,还是不要自我勉强比较好。等你真想知道的时候,再来问我,如何?”
明明不想被言书这样的人牵着鼻子走,可不知为何,李集听得他这样说还是从心里松了一口气。
言书指了指谱子,坦然道:“这曲子有什么效果,想来你比我更清楚。”
自然是清楚的,李集抬眼望了望外头,那绵延了一里地的队伍看着拖拖沓沓,尤其是他领着的那些个亲君卫,一个个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失了朝气,倒是言书领着的那支还好些,虽是跟在后头走的缓慢,可好歹还是整整齐齐的,面色也没有多大的波动。
也是,经历不同,身份不同,面对同一事件的反应自然也不同。
“既是为了亲君卫,我自没有推辞的道理,只是你要清楚,我这么做,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说罢,也不去理会言书的反应,踢了踢马,咄咄的朝着前头走去。
不多时,就有悠扬铿锵的笛声从队伍最前端缓缓的传了过来,宛芳帮着清了马车内的紫檀矮几,又把焦尾取了出来,平放在桌上,转身净手焚香后才拂衣坐下,简单的调试后,轻揉慢捻的跟上了李集的调子。
玉笛悠扬,古琴沉稳,两厢结合后不知不觉的滋生出安抚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