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耿毅不知言书底细,只听说他在冀州抗疫一事上颇费心力,虽是商贾,又年少的紧,却也不愿轻视,只扯着那张固化威严的老脸,努力朝着这个俊雅的少年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平宁郡主,哦不,现在该是和懿公主,坐在红纱捻金丝帷幔的十六人大轿之中,除却自小跟在身边的以莺莺为首的四位贴身侍婢外,另配了四位宫中的婢女,及一位太后身边经年的何嬷嬷算作娘家人,陪着一道过去。
既是出嫁,在出城门那一段自该穿了嫁衣,据说这是她及笄之前太后一早就备着的,六个苏绣娘子费时半年有余才得了这么一件,足见太后对这位自小养在身边的郡主有多重视宠爱了。
只是,这份重视和宠爱到了最后统统化成了要谋她半生的利刃,一剑劈断了她与家族的联系,也断了她原本可能的幸福。
言书作为送亲的副使,在等待公主大驾的时候自然也瞧见了拜别皇帝太后父母亲眷后的谢简乐。
一身大红嫁衣如云似锦,姗姗莲步下随风轻摆,整个人像是笼在了一层彩霞里头。
凤翎撒花掺了银粉,金冠上垒了金丝,串了珍珠,又有苏绣贴金箔玫瑰的喜扇遮面,叫人瞧不透她的神情。
只看她的步伐,却是让人无法轻视的坚定从容。
所有的人都在跪拜,恭送着这位为了家国平和甘于走上和亲之路的姑娘。
遥遥对立,有那么一瞬间,言书似有几分一闪而过荒谬的错觉。
元夕眼力好,自能看见别人瞧不见的,仗着两人离得近,还不忘耳语几句:“这小姑娘可以啊,一路直视,既不回头也不旁顾。”
回头是家人,旁顾是眷恋,她曾为言书那样豁出去过一回,可到了这样时刻却连半丝目光都不给予。
事已成定,再有别样情愫,对双方来说是祸不是福。
取舍之道,她从来都做的很好。
队伍出城后,并无波澜,到了第一处驻扎地方,无惊无险的过这第一晚。
年少的时候,言书跟着父亲外出游玩,偶尔也会有这般在外头搭帐篷露宿的时候,因此不陌生,只叫宛芳带一些护卫将帐篷周围都撒上驱虫的粉末,又命李集带着亲君卫将沿着营地层层布防。
虽知这儿离皇城尚近,不会有什么妥帖的事情发生,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照例是要点篝火驱兽的,元夕好闹,不愿辜负了这样的时候,趁着伙夫起锅做饭,花言巧语的讨了一大块鹿肉来,串了签儿烤肉来吃。
为着安全,言书的帐子原在外围,既不显眼又不过分冷清,周遭为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最是爱凑趣儿,眼看着元夕拿出了花样,自然蛰蛰掖掖的都围了过来。
这其中就有此回亲君卫的首领,李集。
向安下来后,谢韵本着推举新人的法则,就想把李集往那位置上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