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就是在黎寨,你还是那么小小一只,被人浸泡在蛇虫鼠蚁炼制的药缸里头,腥红一片,就像是被困在地狱里一般。听说,你从小到大都是按着他们黎族人制蛊的阴邪法子养大的。”
“从寨子里头回来后,手下的人告诉我当时那个浸泡在血液里头的小药人正在不遗余力不掩痕迹的打听我时,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要与你有丝毫联系,所以最初几年,我确确实实是遵从本心的避着你,甚至派了暮雨去牵制你,带着你去各处溜达,只想着叫你碰几次壁后,自发自觉的离了这里。谁曾想,这样的你追我赶一演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头,不管是不是自愿的,总之我也算是你一点一滴成长的见证人,其实我很好奇,因为我一直觉得在那样环境下成长的你,被作为杀手像蛊虫一样被培养的你,若是在我身边,到底会是怎么样一种存在。”
“之前你说起谢韵的时候,似乎曾提过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甚至说在这方面,谢韵远不如我。可是,你大约忘了,你脖颈上那朵重新被我种下的彼岸花。”
“你究竟想说什么。”元夕立的笔直,目光直直的钉在墙壁上头,恨不能将它凿出一个洞来,不知为何,听着言书这样将往事缓缓道来,他总有些心绪不宁:“你知道我在很多事情上不会转弯,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只说就是了。弯来绕去的,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呵。”言书轻笑,缓缓地睁开眼道:“还记得在靖朝在言家的时候,你第一次违令是为了什么吗?”
违令?元夕皱眉,努力回想了一番后,肯定道:“并没有。”
言书的话对他来说是比所谓圣旨更权威的存在,就像他说的,但凡言书下的令,不管有理没理,元夕都会令行禁止。
“不,你有。”言书道:“若我记得没错,当初在言府里头,你不顾我说的话,对许渐吉下了杀手,若非韶华宛芳在场,他这条命大约是要交代在你手里的。”
元夕眨了眨眼,不再接话,心里却认下了这桩事情。
当初言书被向安抓走,这原也是他们计划里头的事情,可也不知这位怎么想的,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竟是拉着许渐吉一道给自己下了一道虚妄的安抚药。
也是因为这个,在眼看着言书在自己面前被带走后,后知后觉的元夕恼羞成怒,将所有怒火都撒在了许渐吉头上,一根琴弦差点将他脖子勒断,
言书继续道:“再有这次,你告诉我,为什么在林子中央,我让你杀人时,你迟疑了?你当时在想什么?”
在黎寨里头,所有人特别是孩子存在的意义就是变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所以对元夕来说,那么一瞬间的迟疑甚至后来的手下留情绝对不会是像八岁的言书那样,拥有了所谓的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