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而今,琅琊郡走了一遭回来,我想我是不怕的了。
回来那日,清荷说她发觉我同相爷之间有些不一样了,我追问她哪里不一样,她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之后我自己又懒得去想。如今想来,清荷口中的不一样,便是此趟回来,与段相爷相处,我坦然了许多吧。
房中烛火通明,段相爷的一双桃花眼,被照的熠熠生辉。我自是觉得没什么好相瞒他的,于是坦诚道:“以前怕,现在不怕了。”
段相爷笑了笑,眸子里都是暖意,随意地说起了另一件事:“听说京兆尹家的公子今日在府衙被当众大打了二十板子。”
方才我与清荷聊这个正是兴头上,此时听了,便不由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京兆尹大义灭亲,那大公子被打的鲜血都染红了衣衫,围观的百姓莫不拍手叫好。说起来,男子因这般龌龊之事被杖刑的,大周还是头一例呢。古往今来,世人总是喜欢宽待男子,苛待女子。依照大周律法,若有女子犯了奸事,就要被处以杖刑。而男子若犯了此等事,大多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因这样厚此薄彼,那些纨绔之辈才敢如此大胆,时常视女子为玩物,随意轻薄侮辱。而今,京兆尹大人也算是为这世间女子出了一口恶气呢。”
段相爷笑盈盈地听完,又夹了块红烧肉到我碗里,说道:“李家姑娘这般通透,又嫉恶如仇,若是进了仕途,想必将来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我盯着那块红烧肉,不由有些发怔,难道是平日里被打击的次数太多了?不然段相爷现在如此夸奖,我怎么还有些不适应呢?
从前阿爹在时,每当我为男尊女卑之事愤愤不平胡言乱语,阿爹总是喜欢捂住我的嘴巴,担心我有朝一日祸从口出。没有想到权倾朝野的段相爷,却是个不在意男女尊卑的,我心下欢喜起来,嘴上却还是谦虚道:“相爷您可太抬举我了。我这般性子,胡言乱语的,怕是在朝堂上自己都保不住,又怎么为国为民呢?”
段相爷大大咧咧地将后背靠在了椅背上,一双桃花眼却灼灼地盯着我,骄矜道:“有爷在,你怕什么。”
我心下一顿,忽然就豁然开朗起来,人常云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如今一无所有,又怕什么?反正再不济,还有段相爷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