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杨树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一头扎进了井里。

井水如冰水一样寒冷，杨树一落水马上理解到默特尔说的灵魂与身体不同步下落的意思了。杨树的意识明显感觉到有一种粘稠的东西在阻碍着一样，下坠速度要慢很多。反而身体在水里丝毫无阻，以正常速度往下沉。这速度差一拉开，下沉慢的灵魂就被强行拽出身体。杨树感觉头脑一凉，瞬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回头往下面一看，自己的身体正在身下往黑暗深处沉去。

这样沉了不知多久，杨树的意识开始模糊，很快杨树开始产生幻觉。自己好像是在一个舞台上站着，杨树一个激灵，发现自己真的站在舞台上。头上的横幅写着“热烈表彰三年级二班杨树同学见义勇为事迹”，杨树带着红领巾，放眼往舞台下望去，下面黑压压一片都是熟悉的面孔，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老师，邻居朋友，父母亲人，甚至还有前任和现任公司的领导同事，前女友前前女友，以及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台下的人坐的满满的，大家都交头接耳，对杨树指指点点，眼神中满是鄙夷和厌恶。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讨厌我呢？”杨树心里冒出一个疑问。一阵风吹来，他感觉身上凉凉的，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没穿衣服也没穿裤子。

杨树瞬间涨红了脸，感到无比的尴尬与羞耻。台下人轰然大笑，那些熟悉的面孔每一张都笑的快意而狰狞，仿佛看到日思夜想要报复的仇人终于落到自己手里一样的笑容，让杨树觉得可憎又可怕。

整个舞台随着满堂轰鸣的笑声摇摇晃晃，木质的地板变成了玻璃的，玻璃地板浮起来了，浮到众人头上。裂缝爬满了脚下的玻璃地板，杨树心整个都揪起来了，生怕舞台一崩溃自己落进下面那些人的手里，那些人个个青目獠牙，明明已经笑到流眼泪了，眼神还是一直瞄着自己。一个人这样，十个人这样，一百个人都是这样，全场的人都是这样，杨树几乎要被恐惧吞噬了，眼前发黑双腿发软。

突然他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明月也在笑，笑的前仰后合，仿佛看到小丑耍完了最后的花招，魔术师用尽了所有道具，仿佛看到骨折了的杂技师，死完动物的驯兽师，丑陋的魔术女郎，穷困潦倒的马戏团老板。

明月笑的流出了眼泪，露出来满嘴尖牙，每根牙都像根银针一样，压床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银针，在灯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够了！”杨树突然叫了一声。

众人继续笑，无人理睬他。

“够了！”杨树又叫了一声。众人还是在笑，不过所有的眼睛现在都盯在他脸上了。

“我说够了！”杨树用尽全力喊了一声，声音却被淹没在众人的笑声中。

杨树抓起麦克风大喊一声：“够了！！！！”

全场的笑声被音响里杨树的声音如海啸一般席卷而过，所有人都僵住了，保持张嘴大笑的动作，眼睛中充满不满与愤恨的看着杨树。杨树被看的心里发毛，浑身汗毛一根一根全部立了起来，连下面毫无遮盖的也硬了起来。

“草，什么神经病玩意儿。”杨树骂了一句，然后看着下面的明月。

“你是不是就他吗的一直看不起我？笑什么笑，不就是我没钱吗，不就是我长得不够帅吗，不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吗，笑笑笑，就踏马会笑，每次见到你都是笑，笑又不给摸、又不给亲，每次说要跟你交往跟死了爹一样拉着脸说什么狗屁童年阴影，骗子，祸害，撒谎精，以玩弄别人感情为乐的贱人！”

杨树入了炼狱心里的黑暗面像是脱离了管控一样疯狂的滋生蔓延，平日对明月那些微小的不满此时放大了无数倍宣泄了出来。杨树一边细数明月罪状一边痛骂，把自己所知道的最污秽最下流的脏话都骂了出来。骂完明月，杨树不过瘾一般换着骂起来其他人，前女友、同学、亲人、台下的每个人都被他挨个痛骂了一遍。

杨树也不知道自己骂了多久，那些人像石化了一般任由自己骂。当杨树把熟悉的人都骂了个遍以后，再也没有新词可以说的时候才停下来，心中满是积攒的情绪宣泄后的快感。

“笑啊，”杨树一边缓气一边看着脚下的人群，“你们可劲儿笑啊！”

“咔嚓，”脚下玻璃响了一声。

台下的人仿佛受到命令一般，马上活动起来争先恐后的扑向杨树脚下。

杨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脚下的玻璃地板就彻底裂开了，他头朝下落进了张牙舞爪的人群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