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到那面被至尊剑刺穿的墙壁前,双眼凝视着远方的浩瀚天地,雪白不过他的白发,那些被陌生人侵占了的岁月长河里,他只能孤独地去面对,可能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自己的老对手、老伙计步渊亭了吧!
只是,他们二人,在短短的一年之中,名誉、称谓南辕北辙!
此时此刻他想的可能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江南老家吧,他在自己被龙洋一从半路带回来的那一刻就明晓,此生就注定要葬身他乡。
风雪吹得刘申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他双手高高举起了他的拐杖,然后对着自己的额头,一击而下!
‘爹爹!爹爹!’毫无心理准备的刘雨深疯狂地大叫道,她跑过去,跪在地上,将刘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泪如雨奔!
‘爹爹,爹爹!’刘申身上还有余热,但是他的脑门处却裂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窟窿,有鲜血溢出,他微笑着,嘴角也有鲜血。
他的血染红了刘雨深的黑袍,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轻柔地拂拭着刘雨深的美丽脸庞。
他断断续续地对刘雨深说道,‘深儿,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有些事爹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的话,那么人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仇恨了,爹是罪有应得,你不必觉得愧疚,你不要背负什么,你只需要好好地活下去,便是对爹最深的爱。’
‘好,好,深儿一定好好活下去!’刘雨深痛哭答应道,她点头,她绝望!她的高山倒了!
在自己女儿的怀中,刘申含笑而亡!
庙堂枭雄太师,含笑饮恨。
处心积虑阉人,不得善终!
可他笑着死的,他一生只对刘雨深真心实意地笑过。外人、后世,对他的耻笑,对他的痛恨,对他的诅咒,都不及刘雨深对他的莞尔一笑,这是一段孽缘,也是一段孽爱。
刘申的一生,从被先帝自江南地区带回京城开始书写,在藏经阁步步高升是对自己履历进行渲染,直到位列太师之位达到巅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步渊亭平起平坐。
可最终他的几十年功绩被埋没了,后人只记住了他率兵逼宫、卖国反叛的这一面,他的灿烂功德簿被一滩打翻了的墨水侵蚀得干干净净!
的确,就凭这两点,任何人都会在历史的长河中遗臭万年。
刘申的背上负着一个庞大的布袋,那里面装满着被寡恩负义的世人所遗忘的丰功伟绩,那些已成过去的辉煌,一转眼间就会在人们的记忆里消失。
第三层阁楼里,只剩下刘雨深的悲恸痛哭了,‘爹爹!’
只是,除了刘雨深之外,再无一人知道刘申是死于权势还是死于孽爱!
大当家是举着两块令牌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阁楼庭院的,所有锦衣卫将士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弓箭,弓背霞明剑照霜!
他们跪在雪地中,冒着大风大雪发誓为大当家誓死效忠,场面蔚为壮观!
最后,刘申的尸体被几位锦衣卫将士草草地埋在了济州城外一处山脚之下,即使刘雨深一再向大当家争取要将它带回江南地区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