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了这么久的步容,终于撑不住了,他微微地摆着头,那是一种感觉不可思议的动作,他微微地咧嘴笑,那是一种感觉不可思议的笑容。
“哥哥。”朱子怡也长大了,她与当年的变化有很多,唯独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没有变化。
步容在朱子怡的搀扶下,来到了她的家。
这是一间跟她的穿着一样朴素的茅草房。茅草房地处偏僻,门前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庭院,庭院中种着两棵交缠的杂树。鸡鸭成群,在庭院中觅食。
“你在这里坐下,我将东西放下就来。”朱子怡将步容安抚在庭院中的石凳上。
朱子怡很快就出来了。她与步容面对面坐下。“屋子简陋,哥哥不要介意。”
“很好,很有生机。什么都没有你还活着好。”步容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朱子怡说的。
然而,她的一对大眼睛中透露着不安的神色。
“哥哥,子怡想不到你还活着。”朱子怡先说话的,她已不是当年的她了,不是当年被步容抱在怀里撒娇的她了。
“我也没想到你还活着。”步容也说道。
步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画面。他轻轻地捏着朱子怡的小鼻子,朱子怡吵闹着喊大哥哥。
这样的画面,也应该出现过在朱子怡的脑海中吧?
“这么多年来,受了苦了吧?”朱子怡问步容道,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然后她的脸色已经黯淡了。她的肤色没有小时候好了,常年的劳作,饱受日光的欺凌,让她的脸蜡黄蜡黄的。
她已是平民,步容他口中的“黎民百姓”,是步容拼了命也要守护的这一类人。
步容笑着,他看着朱子怡,眼神坚定不移。
“这几日,新王驾崩的消息在城中传遍了,他的死,是哥哥你做的吧?”朱子怡又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步容点点头,笑着对朱子怡说道,“是的。”
朱子怡惭愧地低下了头,十年前,正是因为她,步容选择了投降,她让步容失去了一个光明正大地成为英雄的最好机会,她让步容受了十年非人般的痛苦。
风在吹动,剑在滴血。而步容此刻向死的心,犹如在群山之巅上屹立千年的坚石,无人可摧毁!
朱子怡怎么也忘不了,当时的步容,是多想求死啊!可是她却让他无法去死。
“你现在还好啊。这屋子够大啊。”步容环顾周围,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朱子怡有些慌张,她好像不想步容多看。
“怎么了。我还有什么看不得的?”步容笑着问道。步容已经是弥留之际的人了,他的心神也都失散,什么他都感受不到。
他感受不到茅草屋里面的那个熟睡在襁褓中的孩子。
朱子怡惭愧得脸都烧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