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步容端起热水一饮而尽,将碗还给庄强的时候,他真诚地说道,“谢谢,这十年来辛苦你了。”
庄强一愣,他是庄稼人,哪里听过这样的感谢。
“将来几十年,都要辛苦你了。妹妹跟你在一起,我就安心了。”步容又补充道。
步容说的好像是临别的遗言。
“那是当然啊!我一定会把玉儿照顾好好的!哥您放心!能跟这么漂亮、这么善良的女人做夫妻,是我庄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庄强大笑着说道。他真的很喜欢笑。
“好了,我走了。”忽然,心中一阵绞痛,步容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他必须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死去。
“真可怜啊,死了都没有给自己安葬。不过总算能够与你们相见了。”步容的心声。
“这么快就走了?不多住几天吗?我们连饭都还没有吃啊?”庄强诧异道。
步容拍了拍庄强的肩膀,“辛苦了!”说罢,他就朝着门外走去。
“哥哥!”朱子怡在他的身后呐喊道。
步容没有理会,继续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庭院外走去,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别人家里。
“你把孩子看着,我送哥一截。”朱子怡用着与刚才相同的语气对庄强说道。
庄强又愣了一下,望着朱子怡追着步容出了庭院去了。
“哥哥,我陪你。”朱子怡追上步容,说道。
朱子怡搀扶着步容,走了很远,走着走着,步容的神志渐渐不清晰。
从绿意内敛的山头,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扑哧的一声,将冷脸笑成了花面,一首戚戚然的歌便从云端唱到了山麓,从山麓唱到了低低的荒村,唱入篱落,唱入一只小雅的黄蹼,唱入了融融的春泥,宛如一床新翻的棉被的春泥。
春天渐渐近了,实际上它已经降临,冬日的严寒已经消除,雪已融化,刺骨的寒风也缓和了。褐色的泥地里长出了新绿,它一天比一天新鲜,使人觉得仿佛希望之神曾经在夜里打这儿经过。在早上留下了更明亮的足迹。花儿从叶蔟中探出头来,有雪莲花、藏红花、报春花和三色堇。
步容躺在这花丛中,双眼看着天空。
这儿真美。朱子怡给他找了一个好地方。
“这都是我种的,我年年都种,想着等哥来了,带哥感受这里的美丽。”朱子怡对步容悲伤地说道,“想不到我真的等到了哥,也想不到这里要成为哥的坟墓。”
“春天真好啊,子怡,你觉得呢?”步容笑着说道,他好想将两只手都托在脑后啊,可是他只有一只手。
朱子怡在掩面啜泣。
“别哭了,把这一双大眼睛哭坏了,哥就太心疼了。”步容劝朱子怡道,“其实啊,我真的很喜欢春天啊,自从我下蜀山之后,十年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春天的存在。第一次亲眼看到春天。真的很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