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 覃九寒猛然回头, 然后立即抱着蓁蓁直奔后院, 扬声喊人, “去请县医来!”
玉泉尤有些发愣, 直到急匆匆赶紧来的杨辉扶了她一把, 她才猛然惊醒一般, 用尽全身力气将杨辉的手甩开,然后不要命一般朝后院奔去。
覃九寒不发一言带人进了房间,将人放在床上, 低着头,额头抵着蓁蓁的额头,似乎在给予她力量一般, 声音也极为沉稳冷静, 似乎丁点儿都不慌张。“没事,县医很快就来了。县医之前说过, 你的胎相很好, 不会有事的。”
比起覃九寒, 蓁蓁似乎还要更冷静些, 还有余力去摸覃九寒的胸口, 急攘攘道, “你没事吧,方才……方才那女子……”
覃九寒瞥眼瞧见妻子衣裙处的血迹,嘴唇不经意颤抖了一下, 面上却是淡定自若的样子, “我没事,利刃并未刺进我的胸口。”
说着,他还解开衣襟,真的如他所言,胸口连皮都未破。蓁蓁先前给他的长生锁,恰好挡住了那利刃,才让他躲过这一劫。
蓁蓁这才安心,然后展颜笑了,反过来安慰起了丈夫,“我没事,宝宝也没事。就是方才吓着了,宝宝也担心爹爹呢。”
她嘴上这么安慰,面色却越来越白,苍白的脸色吓人极了。
县医急匆匆赶到府上,把过脉,才面色轻松道,“夫人是受惊了,待我配些安胎药即可。”
蓁蓁听了自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说起来,她实在有些对不起腹中的孩儿,还没查出有孕的时候,便遭了旁人的暗算。现在又是被吓了一回,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县医似乎是知道她心中忧虑一般,信誓旦旦道,“夫人大可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情,妇人怀孕,被惊着是常有的事情。我方才替夫人把脉,脉象稳健,再正常不过。”
蓁蓁才算彻底安心,说到底,大夫是术业有专攻的,大夫既然这么说,她作为孕妇,就乖乖听就好,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反倒会吓到自己。她郑重点头,手摸摸鼓起的小腹,心里默默许诺:宝宝要乖啊,阿娘一定不会再吓到宝宝了,宝宝也要健健康康出生。
县医又当场写了药房,转手便交给玉泉,由玉泉出去买药熬药。
覃九寒吩咐玉腰伺候好夫人,起身送县医出门,一直出了后院,覃九寒忽然开口了,“您有话直说,在我面前,无需掩饰些什么。”
县医又小心翼翼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四处无人,才轻声道,“老朽方才并未撒谎,大人也不比太过担忧。只是,妇人怀子乃是千难万险,用鬼门关走一回来形容也不为过。大人日后千万别再让夫人忧心了,事事都顺着些。咱们做男子的,不晓得妇人产子的难处,还是要多担待些才是。”
县医年纪蛮大了,见过的事情也多,知道小夫妻最容易闹脾气,便忍不住苦口婆心劝。“大人和夫人都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若是真……,大人还是要多多宽慰夫人才好。”
覃九寒点头应下,然后亲自送县医出了院门。
县医转身离开院门,心里有些感慨:少年夫妻老来伴,他自己也是到了这把年纪了,才参透这个道理。什么如花美眷,不过是红颜枯骨而已,到了最后,心心念念的还是家里那个老太婆罢了。
送走县医,覃九寒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回了后院。
后来,经过孙卢的审问,才确定那女子身份并没有什么隐情,只是由于生得貌美些,在水寅寨中受了最多的磋磨,早已有些精神失常了。与她同被解救出来的同伴道,那女子平日里时常自言自语,偶尔也会同她们起争执,但当时大家的状态都很差,并没有人在意她的不对劲。以致于下了山之后,众人都沉浸在被解救的喜悦之中,压根没想过她会去刺杀县令。
这利刃虽然是朝着蓁蓁去的,但覃九寒朝外的口径很一致,一直说的是该女子意图刺杀朝廷命官,从审讯到判决,从头到尾都未提及蓁蓁。府内上下也都以为夫人是被吓着了而已,与那女子并未有什么的交集。
唯一亲眼目睹全程的玉泉自是帮着隐瞒。
这世间本就对女子苛责些,女子间的争执,多少会掺杂些桃色绯闻。一个是山上救下的苦命女子,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夫人,到了坊间,多少人会脑补出县令夫人欺压苦命女子的情节。甚至,会有人从中揣测些腌臜的想法,例如他想收该女子入房,而蓁蓁不许的情节。
他不介意世人如此恶意揣测他,却绝对不允许妻子背负这般的恶名。
那女子很快以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被判刑,至于剩下的几名女子,有的则回了家,有的则不愿回家,去了慈幼院帮着蔡老头儿夫妻二人打理慈幼院。
直到水寅寨剿匪一事彻底落下帷幕,也到了过年的日子。
大年三十这一日,盂县飘了雪,县衙也早早休沐。他正打算回后院的时候,何千户厚着脸皮上门了,说是一人过年实在孤单,希望覃九寒能收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