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总是长得很快, 从只会咿咿呀呀的哭, 到时不时磕磕巴巴喊上一句“娘”, 就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蓁蓁正梳好发髻, 在唇上点着红脂的时候, 奶娘抱着勋哥儿进来了, 人还未走近, 被奶娘抱着的小阿勋已经咿咿呀呀开始喊娘了。
蓁蓁忙过去将孩子抱进怀里,然后折腾着要给宝宝换新衣裳。今日是宝宝的周岁宴,比起满月宴那一天被抱到外头遛一圈, 今日的主角儿显然是勋哥儿了。
蓁蓁给宝宝新做了一身衣裳,宝蓝色的绸子,给绣的吉祥如意纹, 脑门上再配一个金镶玉的小帽子, 胸前还挂了个精致的长命锁,看起来又精神又喜庆。再加上府上养得好, 脸颊白玉似的, 婴儿肥的腮帮子, 两截藕段似的手臂, 一戳就有一个小窝, 眼珠子黑得像葡萄, 实在很讨喜。
这边刚收拾好,那边覃九寒便推门进来了。他刚从县衙回来,正处理完今日的政务。打从入了冬, 盂县又安静了下来, 大抵是天寒地冻,冻得人都不愿意出门,因此也没什么人来报案。再加上本朝讲究冬日休养生息,连上带下都没什么事情分派下来。因此,忙了大半年的覃九寒,一下子竟闲了下来。
他进了屋子,蓁蓁便指了指榻上的宝宝,道。“相公,你看会儿阿勋,我去看看酒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覃九寒走近,在榻上坐下,将宝宝往里推了推,道,“天这么冷,记得披件斗篷再出去。”
“嗯,那我先去了。”蓁蓁急匆匆披了兔毛领的斗篷,便推门出去了,留下父子俩小眼瞪大眼。
比起旁人家那种父子疏离的情况,他们家要好得多,主要是蓁蓁喜欢自己带孩子,不似旁的官夫人那样将孩子丢给下人,连带着不忍妻子受累的覃九寒,也时不时搭把手,不说带孩子的本事有多少,但至少看会儿孩子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一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满地爬了,特别是勋哥儿养得好,长这么大都没得过什么病,骨头也长得很硬,没人抱着的时候,便到处爬。
覃九寒见儿子傻乎乎往软塌边上爬,便伸手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大概是用力大了些,弄得宝宝一个屁股蹲儿坐在榻上了。
覃九寒淡淡扫了一眼外头,见屋外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走动的声音,才做严父状道,“说过多少回了,不许往榻边上爬。真要摔了,自己疼也就罢了,还惹得你娘亲和你一起哭,不孝顺。”
宝宝哪里听得懂阿爹的话,不过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宝宝,即便是摔了个屁股蹲,也没哼哼唧唧娇气包似的哭起来,就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又四肢落地爬了起来,这回是朝覃九寒爬过去。小胳膊小腿的,但爬起来却很有劲儿,一下子就爬到覃九寒身边了,然后颤颤巍巍抖着小肥腿要站起来。
覃九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蠢儿子,心里有些嫌弃,但还是伸手去扶了一把。哪知手一下子就被勋哥儿抓住了,勋哥儿手小但肉多,手背上满满当当十个小肉窝窝,就那么一把握住了阿爹伸过来的手。
婴儿的手心汗涔涔的,有着湿漉漉的细汗,手感不是很好,又握得特别紧,总之并不是很舒服。但覃九寒莫名的心一软,觉得自家儿子虽然蠢了些,但还是有一点点可爱的,至少眉眼生得很像蓁蓁,看起来总是很无辜的样子。至于是不是真的无辜,他的种,也实在老实不到哪里去。
蓁蓁看过酒宴,便又回了房间,抱着宝宝亲了一口,逗得宝宝乐呵呵直笑,陪着宝宝玩了许久。等到了快要开宴的时候,才将宝宝交给覃九寒抱,自己则跟在父子二人身侧,一道往设宴处去了。
因为天寒地冻,主角又是娇嫩的婴儿,因此宴席都摆在室内。他们一进屋子,不少官眷便投来了目光,众人额视线都集中在勋哥儿的身上,但勋哥儿颇有其父之风,一点儿不慌不乱,甚至都没哼哼一句,还大大方方睁着双黑珍珠似的眼儿打量着屋内的众人。
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夸了一句,不愧是县太爷的独子,和那些哭哭啼啼的婴儿一点不一样,才周岁就有这等风范了。
时人兴三岁看老,虽然勋哥儿才周岁,但依旧凭借着自己丝毫不怯场的表现,博得了众人的喜爱。
周岁宴的重头戏,乃是抓周。虽说老人家们颇为迷信,认为抓周礼上抓了什么,日后便要做那一行当,但实际上,抓周也并非毫无根据的。抓周礼上摆的都是些吉祥如意的物件,玉如意也好,纸笔也好,都是些好寓意的东西。孩子只要会爬会抓,总能抓到些东西,但其实大伙儿除了看热闹之外,更多的是看宝宝的表现而已、
有的宝宝没爬几步就软了腿,那说明养的不好,身子骨不好,日后又能有什么作为。有的宝宝胆怯害羞,爬了几步就哭着喊着要奶娘抱,嗓子倒是很洪亮,但性子不好,父母也不会养孩子。
总之,抓周一半是讨个吉祥,另一半则是将孩子抱出来遛一遛,向来宾展示展示,孩子没病没痛的,性子也好得很。男孩子还好,日后在众人跟前走动的机会多得很,反倒是姑娘家,若是一开始就给众人留下个病秧子的印象,日后还如何觅得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