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以歌听着听着,目光就渐渐的飘远了,飘离了这个地方,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去了……
——
“老奴参见皇上。”
轩辕辰景看到她,摆了摆手,“绿姑姑,你不用这么见外。”
绿柚有些惶恐,连忙跪了下去,“皇上万万不可,您是大朝天子,老奴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
她跪下去的动作很快,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单是看她这个模样,轩辕辰景只觉得十分的无奈,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他唯一亲近的人,就只有她了。
他的身姿挺拔,站在这洁白的雪景之中,却显得格外的孤寂。
“朕知道,你在恨我。”他没有看她,却能直中的猜出她的想法。
绿柚敛眸,倒也没有否认,“是,奴婢恨您。”
有多恨呢?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只知道特别的恨,宁可带着对他的恨进入黄泉也在所不惜!
可偏偏,他在后宫里修缮了她的祠堂,让她做了那个青灯伴古佛的人。
她并不会后悔,用这样的方式陪着她也无所谓!
“是吗?”轩辕辰景勾唇,自嘲一笑,“朕也恨自己。”
他仰起头,看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眼里一片讽意,在这偌大的宫殿里面,葬着他最爱的人,他的母后。
四年前,他的皇位不稳,朝堂里的大臣都对他颇有微词,而在这个时候,他的母后姜太后站了出来,用雷霆般的手段震慑住了这些人,为他扫平了一些威胁。
那个时候他都还记得,当时的他还觉得自己的母后好厉害啊,每次处理政务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去询问她,姜太后也会很耐心的教他解决,直到有一天,他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处理起政务来也得心应手,渐渐地就不再依靠她了,姜太后也退居到了幕后,不再插手政事。
绿柚低头,咬了咬牙,心里那股不平越来越强烈,“皇上,若是无事能否进去看看娘娘。”她固执的看着他,眼里一定退缩也没有。
这些年来,除了在修缮祠堂的时候他出现过,其他时候,他都只会出现在祠堂外面,站在很远的地方看,并不会走到这边来。
绿柚好几次出来的时候,都会看到那身明晃晃的龙袍,一开始她只当是假装没有看见,她的心里对他还是有意见的,但后来次数渐渐多了以后,她就为太后娘娘抱不平了。
那皇位是用她的鲜血染红的,凭什么他只躲在一边看,而不来见她。
所以今天,她冒着株连九族的罪拦住了他,斗胆提出了这个请求。
“娘娘等您去看她,已经等了四年了。”绿柚的脸上全是泪水,悲戚的眼神看着他,但又十分的固执。
“绿姑姑……”
“皇上,奴婢求您了。”绿柚双手撑地磕头,每一声都砸的很重,皮肉砸地的沉闷声在这安静的地方显得压抑,绿柚磕头的动作很重,每一下砸地再起来,再砸地,一抬头,最明显的就是她额头上的那一片青紫,瘀血浓重的就像是要流血出来了。
但她没停,只想为她死去的娘娘求他见一面。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他一次都没有进去过,他可曾想过,娘娘的心会有多痛呢?
“绿柚,朕不会进去。”轩辕辰景一甩袖,敛下心里的情绪,脸上依旧是龙威,丢下这句话,他同以前那样决然转身,大步走出了灵珺宫。
以她姓氏修缮的宫殿,有着无尚的荣耀,只可惜,她再也不能亲眼看到了。
离开祠堂之后,轩辕辰景再也忍不住了,往前一扑,咽喉里一片腥甜,体内一阵气血翻涌,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也跌坐到了地上。
而在他狼狈之际,城墙上一直站着一个冷眼旁观的人,他的眼眸很冷,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气足以和这冬天相媲美。
黑袍一闪,他又消失在了那座城墙之上。
……
好不容易能离开正厅后,蒋以歌还没走几步,又被老夫人给叫住了。
“小七,过半月就是皇上生辰,你……和你父亲一同去参加宫宴吧。”
辰景生辰。
这四个字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只不过她早就打算和曾经的那个她挥手作别,不再与曾经的那些人再有瓜葛了。
她无奈的笑了笑,抬头看着老夫人说道,“劳老夫人挂念,只是以歌身体还未痊愈,只怕进了宫会将病气过给那些大人,我便不去了。”
蒋老夫人正要说“不妨事,只要不和那些人过多交流就好了”,一旁的蒋成安好像知道了她想说什么,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既然以歌身体未愈,便在家好好修养吧,沂河,蒋懿,你们跟我进宫。”
蒋沂河起身行礼,折扇被他拿在手里,“是,叔父。”
蒋懿不服气,“凭什么她不去我就要去?我也不去。”
“你敢不去?”蒋成安拧眉看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你这不成器的样子,拿什么跟你妹妹比!”
蒋懿最讨厌的就是和女的放在一起被人比较了,他又不是姑娘家,为什么每次都要和小姑娘比啊?再说了,他怎么就比不上蒋以歌了,他好歹也是国子监的优秀学生好不好啊,和她一个大字不识的闺阁小姐怎么就不能比了?
“我……”
“好了好了,废话别多说,赶紧给我走,看着你就烦。”
不等蒋懿反驳,蒋成安就一脸不耐烦的把他给打发走了,只把蒋以歌留下嘱咐了几句话后,才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