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良带着江闫然的尸体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看着地下哭红了双眼的男人,蒋以歌有些不耐烦,“一个男人,无端掉什么泪,英雄流血也不能流泪。”
她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反正就是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许良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姑娘,不知道她对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不满意,便问道,“这位姑娘,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不曾。”对他不满意只是因为那小姑娘竟会做了这样人的妾,她还记得,这小妮子以前老是跟她说以后她要嫁给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那种,却不想……
她看着坐在另外一边的许良,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看得沈沥洲的目光柔了柔,回头看向许良时,他的目光又瞬间冰冷了起来,“许良,你可知道本王为何审你?”
老实说,许良并不知道,都说沈郡王不理朝政,哪怕是有着郡王的头衔也不管,谁知道他一个月前突然就进了宫,出来之后身上有了官职,还成了大理寺执行者,在他的铁血手段下,朝堂上那些偷税漏税的官员都被他揪了出来,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蒋以歌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好多熟面孔,都是她在时的一些官员,没想到这些老臣也会做出那些事来,倒是让她失望极了。
许良拱手,面容有些悲凄,“郡王,下官想,应该是我家小妾突然暴毙在蒋府后山这事?”
“突然暴毙?”蒋以歌冷哼一声,气场开的十足,“许良,你可知她是被人活生生勒死的!”
她的音量吓了他一跳,一抬头对上她那双漂亮但满是怒气的眼睛时,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生怕被她看出端倪来,连忙跪地,方向却是跪着沈沥洲,“下官不明白姑娘所言,商商天生患有心疾,受不得惊吓,定是受到惊吓而亡。”
蒋以歌冷笑一声,素手一抬,直接指向那副白布下遮着的人身上,“你看见她脖子上的勒痕了吗?许良,她是被人勒死的!尸体就堂而皇之的被人拖到了蒋府后山!”
她注意到刚刚那段路上有着明显的拖痕,江闫然的绣花鞋后跟也蹭上了一些泥土,明显和那块干燥的土地不同,可见是有人把她杀害之后放到了蒋府后面,为的就是营造出一种她是在蒋府被人杀死。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就算蒋家再怎么权大势大,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同时也会引来上面那人的注意,与他们而言,这才是最危险的。
“蒋小姐!”不愧是读书人,板正着脸一副清高的冷淡模样,这幅样子,又哪里像是哭了这么久的人会有的呢?
“我希望你不要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商商的情况你又如何会了解呢?”说完,他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郡王,我希望大理寺能早日结案,下官还要带着她回乡下葬,以告慰她的亡灵。”
他说的悲凄,但仔细想下去却觉得有些怪异,蒋以歌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沈沥洲对她摇了摇头,抬手,允了他的请求。
许良一喜,连忙告谢,让人带着她的尸体回去了,面上仍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等人走后,蒋以歌轻嗤,“这样的人也配大学士?”
沈沥洲也微微拧眉,“这是他的决定。”
那个他,自然是上头那位。
蒋以歌自然知道,闻言也微微拧眉。
就连沈沥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也会进入朝堂,成为他刺向群臣的一把利刃。
蒋以歌秀眉微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顿了顿,她扭头看向沈沥洲,他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只有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你这郡王当得也是不易。”她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疼惜。
沈沥洲心里暖流划过,这辈子于她,他总归是要想要多一点温柔的,但他面上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还好。”
他说还好,那肯定是还好了。
蒋以歌点了点头,两只手端正的放在小腹上,看着许良消失的门口,反问道,“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派人跟着,江闫然这件事一定不是意外。”沈沥洲思考着什么,眉头也紧皱着。
蒋以歌回头,就看见他这副模样,同以前真真是一模一样,不禁觉得好笑,慢步走到他面前,眼下突然多出了一双青白的绣花鞋,他微微抬眸,就见笑容晏晏的蒋以歌看着他,“低头。”
眼前的少女长得一张他不熟悉的面孔,眼神却是那样的熟悉,满是温柔。
他几乎没有迟疑的把头往她的方向低了一点,如今这蒋家小姐的身高可没有姜太后高,反而在沈沥洲面前被衬托的更加小了,而她纤细的腰肢离他不过一尺,只要他抬手就能握住。
就在沈沥洲思绪翻飞的时候,眼前的少女突然抬手,柔软的指尖轻轻的扫过他皱着的眉眼,一下,一下,抚平。
沈沥洲有些错愕的看着她,偏偏眼前的人丝毫不觉,还一脸笑意的说道,“好了,佑之以后可不要皱眉了。”
这话如此熟悉,好像就在昨天一般。
顺元二十二年——
圣元皇帝不知道在朝堂上发了什么火,连带着姜灵珺这个做皇后的也被一并罚了,禁足在凤鸾殿中。
绿柚对他的这个做法颇有微词,端着解暑的绿豆汤出来的时候,还小声的抱怨道,“皇上真是的,明明不是娘娘的错,为什么要把您也禁足啊。”
她的声音不小,听起来还有些怨言,姜灵珺觉得好笑,“丫头,这话可不要被别人听见了,小心告你一状哦。”
绿柚连忙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娘娘可不要吓奴婢,奴婢胆子小。”
“胆子小?”姜灵珺扬了扬眉,一点也不相信,“你若是真的胆子小,也不敢在背后非议皇上了。”她的声音有些无奈,招她到跟前来,绿柚把绿豆汤放在她面前,然后半跪在她面前。
姜灵珺不喜欢太多人在她跟前伺候,绿柚跟着她也有十多年了,故此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只有她一个。
她抬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像是惩罚一样,但一点也不疼,“你呀。”语气很无奈。
绿柚吐了吐舌头,半点不知道悔改的模样,“奴婢知错啦。”
只是知道自己错了,却没有要改的意思。
姜灵珺捏了捏鼻梁,笑的无奈,“知道错了就好。去吧。”
绿柚提着裙摆站起来,一离开她跟前,姜灵珺抬眼便看到了站在那边的沈沥洲,连忙把他唤了过来,“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