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脸上没表现出来,还是很恭敬的看着地板,“小姐请问。”
姜灵珺打量了他一两下就收回了眼神,神情有些严肃,“半个月前我让你关注许良的动向,你可有查出了什么?”
听到问的是这个,墨风提起来的心放了回去,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回小姐话,属下查到禹州许家是许良的本家,他也是在这里遇到的江家小姐,将她纳为府里的第三房小妾。”
许良那天把她从大理寺接走的时候,姜灵珺派了人跟着他,看到他把她带回家厚葬了之后才离开的。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丝奇怪,好像有一双手一直在推动着她往前走,而更让她奇怪的是,江闫然身体里中的毒,怎么会和皇后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你继续说。”
墨风得令,继续说道,“江小姐进入许家的时候,他还不是大学士,而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员,靠着巴结了朝廷的官员才爬了上去。”
沈沥洲听得皱眉,有些不耐,但看她听得一脸认真的模样,又不忍心打断,只能听到他继续说。
许良当了大学士后,官威极大,在京中耀武扬威的事件比比皆是,单是拿出其中一样来都引起众怒,所以沈沥洲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感,而他后来和轩辕辰景决裂之后,他也不会在他面前说这话自讨没趣。
“但是,”墨风话锋一转,声音压低,“据许府周边的人说,许良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是在两年前遇到了一个人。”
“谁?”姜灵珺拧着眉,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料想那人应当和蒋府来的那人是同一个。
“一个白衣似雪的男人。”
他说。
“白衣似雪?”姜灵珺喃喃道,脑海里白光乍闪而过,在那个猜测快要冲破胸口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墨雨的通报声,“王爷,姜小姐,许府派人来送礼了。”
“送礼?”姜灵珺喃了一声,心里沉思着什么,抬眸看了一眼沈沥洲,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既如此,让他们进来吧。”
从后院绕过走廊到前厅时,姜灵珺站在转角处就看到了那抹身影,许良穿着一身灰色长袍,身材消瘦,五官也有明显的凹陷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和她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见到他,许良还装似谦逊的行了礼,“见过郡……王爷。”
意识到他已遭贬谪后,及时改了口。
沈沥洲路过他径直走向了厅堂的侧座上,顺势错身了他的行礼。
姜灵珺倒是很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眼里带着一丝兴然,“许久不见,许公子越发的……”她笑了笑,似乎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现在的模样。
说来也是,许良今年不过而立之年,面色却有些老态憔悴,整个人看起来说是四十岁也不为过。
听到她不明意味的笑,许良讪讪的笑了,拱了拱手,面上有些窘迫,“蒋小姐说笑了。”
主人家没让他坐,他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回话,那姿势,那作态,全然是一副恭敬的臣子模样,而他回话时也总是半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姜灵珺对他的兴味,更多的是来自江闫然的死。
让她相信那个性格开朗的姑娘是自杀而死,还编出她有心疾的谎话来,她有心疾这事她怎么不知道呢?
“许良。”姜灵珺喊了他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今日来王府所谓何事?”
“自是听闻郡王降临禹州,我等特此前来拜访。”说得冠冕堂皇,心里怎么想的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姜灵珺在心里冷笑,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但也没有明着拆穿,“那便劳烦许大人了,只是最近天寒,大人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若是感染了风寒什么的,可就不好回京交差了。”她笑了笑,眼含讥讽的看着许良。
沈沥洲没什么耐心,瞧见她脸色有一丁点的不耐烦,当下就要把人给轰出去,恰逢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突然闯了进来,进门见到许良就跪了下来,嘴里大喊着,“大人,您快回去看看夫人吧。”
灰布衣服打扮的家丁跪在他脚边哭爹喊娘,眼泪鼻涕糊了他整张脸,丑的人都不想多看一眼。
“做什么,撒开。”许良反应过来后一脚踹开了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现在更加的阴沉了,“王爷面前也敢放肆!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经过许良的这一提醒,那家丁这才扭头看到了坐在一边的两人,当即就跪着趴了过去,生怕两人开罪自己,连忙讨饶,“王爷恕罪,王妃恕罪。”边说边猛磕头,每一下都实打实的磕在了地板上,抬起来的额头也红肿一片,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很快他的额头就鲜血直流了。
听到他口中“王妃”二字,姜灵珺微微拧眉,虽然没有出声反驳,但看着他的目光很不善,只差叫人把他丢出来,但她还未来得及下达命令时,那家丁就着急的说出了他来这儿的理由,“求王爷恕罪,奴才是为了找大人才来这儿的啊,奴才不是存心的,求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
翻来覆去的就这几个字,听得姜灵珺脑袋嗡嗡作响,再大的理由也不该来郡王府撒野,当即就让人把他轰出去。
那家丁见到一身黑色劲装的墨风朝他走来,连忙往旁边缩了几步,见求助他无果,又转头朝着许良的方向磕头,想也不想的就说道,“大人,夫人在府里乱喊,小人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出来寻大人的啊。”
“求大人看在小人赤诚一片的份上,留小人一命啊。”他哭得眼泪鼻涕纵横,姜灵珺更看不下去了,让他背对着自己,又和沈沥洲对视了一眼,接下来的话就交给他来问了。
沈沥洲也厌恶这样软弱的人,给了墨风一个眼神,眼神沉沉的。
墨风:“……”
讲真的,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条虫了,还是一条生活在郡王肚子里的蛔虫。
在心里哀叹一声,他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家丁拽了起来,揪着他的领子出了大厅门,全然不顾许良青白交错的脸色。
“这……”许良象征性的伸了伸手,却没能留住墨风离开的背影。
“王爷这是何意?”许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他本就生的一副病弱的脸,做起严肃认真的表情一脸震慑力都没有,难怪他在朝中的支持者少,背后看不惯他的人更多。
高位者不想辱没他的才华,但又忌惮着他的才华,所以抬高他的地位,却没有给他实权,只让他做朝臣的靶子。
许良不堪京城的迫害,这才躲到了禹州,就连这里的太守,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可见这人的本事。
“许大人要做什么?”沈沥洲懒懒的反问,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就算他被贬谪至禹州,手里没有一点权力,但他与生俱来的高贵却是刻在骨子里的,“这里是沈王府,不是你许宅,敢在这里撒野,就要付出代价。”
果然,沈沥洲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拳脚声,以及那家丁的惨叫。
许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