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卫让人把仲孺喊来,仲孺见了他娘,起先想哭来着,但一见他娘跪在地上,额头都磕得红肿了,他咬着牙愣是没敢哭。
他跪下跟姜卫道:“爹,是仲孺错了,仲孺不慎把姨娘撞到池里,爹要罚就罚仲孺,娘什么都不知道。”
姜卫对这孩子的主动承担还是受用的,他缓着声问:“仲孺,你是怎么把冯姨娘撞到的?”
仲孺说:“爹,我见花园里有只猫要跑进主院,那猫浑身脏兮兮的,我便想着把它抓了,放出府去。”
阮姨娘惊讶,“仲孺,你向来害怕猫和狗,为何突然要去抓它?”
姜卫也不喜猫与狗,因他小时被狗咬过,后来哪怕他离家,也从没想过让他娘和妻子养条狗看家,总觉得但凡猫与狗,都是养不熟之物,咬起人来是真的狠。
如今仲孺也像他,害怕猫与狗。
他也想知道,仲孺为何会突然想抓一只猫,还是脏兮兮的猫。
谁料到,仲孺是这么说的:“爹,那猫要跑进主院去,娘说过,猫毛会让爹的鼻子不舒服,且那猫浑身还脏,万一沾到爹的身上,或者咬了爹,岂不麻烦?我这才想抓它的。”
竟是这么个理由。姜卫像是喝了杯热茶似的,被这娘儿俩暖到了。娘儿俩都不是多话的人,做的事却都是向着他的。
阮姨娘心下安定了不少,果然是她的儿,她就知道,仲孺不会让她失望。
冯姨娘差点要晕过去,原以为侯爷会心疼她掉落池中,没想到,姜仲孺这个该死的,竟然,竟然整出了这一套说法来。
可见姓阮的贱人平常是怎么教导他的,根本就是为了取悦侯爷。她还是太轻敌了,万没想到阮贱人还留着这么一手。
伯孺要是也学会了这一套,就不会领了侯爷的两次家法,以至于如今时好时不好,愁死个人去。
冯姨娘还能怎么着,只能抽噎,抢在侯爷面前装感动,“妹妹,仲孺这片心,我听了都感动,又怎会舍得怪责他。不过是受了点惊吓,感了风寒罢了,我没大碍,妹妹把仲孺领回去吧,好生对他,别骂他了。”
眼下再不把这对碍眼的母子弄走,侯爷眼里都看不到她了。今日说什么,她都要将侯爷留在抚琴轩。
“侯爷,妾身让人熬了你爱喝的汤,要留下用膳吗?”
姜卫自然不会推拒,这是平衡之法。仲孺虽是一番孝心,但到底是让冯氏落了水,他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他对仲孺说:“下次可别去抓猫了,万一咬了你如何是好。况且,你还因为抓一只猫,把姨娘都撞池里去了。爹罚你抄《论语》一百遍,静思己过,抄完了拿给爹看。”
仲孺乖乖地领了罚,“爹,仲孺一定好好抄书。”
姜卫又对阮姨娘道:“回去换身衣裳,好好上药,孩子的事慢慢教导,别吓到他。”
阮姨娘垂着头应下,“妾身晓得。谢姐姐大人大量。”
想了想,阮姨娘又很适时地补了一句,“姐姐,妹妹方才跳到那池里,虽则水不深,但水草杂乱,就这一下手就被刮到了,也不知姐姐会不会被水草蹭到,妹妹这里有亲手做的草膏,抹上一些能缓解。”
冯姨娘心中怒火高涨,脸上却仍是那虚弱的神情,“如此就谢谢妹妹了。”
该死的阮贱人,这话听着是要送草膏,实则是说水不深,根本就不会有大碍,且她还不经意地透露,为了惩罚自个儿,她跳到池里还被水草蹭伤了,这是故意在博取侯爷的同情。
果然,姜卫听了这话,还想看阮姨娘的手来着,阮姨娘娇羞地推了一下,“侯爷,妾身没事,就几道蹭伤罢了。”
姜卫知道她脸皮薄,没再看她的手,只说:“下次不许再这么冲动。你冯姐姐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冯姨娘怀恨在心,阮贱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从前那伏低作小敢情都是假的,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与姜晚池那贱货混在一起多了,果然是一路货色,都极其不要脸。
她先忍下这口气,早晚要让这阮贱人好看。
阮姨娘不经意望了冯姨娘一眼,捕捉到她眼里的嫉恨,心想,姓冯的终于忍不住了,只怕侯爷一不在府里,她就会朝自己动手了。
好在,如今的自己也不是毫无所依的,大小姐站在自己这边,只要拿下了账本,姓冯的就是再厉害,也不得不低头。